第4章
突然——
白术脚步轻快地进到屋中,声音里隐隐藏着雀跃,“夫人!伯爷回来了!”
杨嬷嬷皱起眉来,转过头轻声呵斥,“白术,做什么那么大声?万一惊着了姑娘如何是好?姑娘如今......”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谢姮拉住手臂,轻轻捏了捏,顿时,她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伯爷回来,你去看看厨房里都做了什么,要不要添上两道菜?”看向白术,谢姮吩咐道。
“是!”白术笑着应声,小心看了一眼杨嬷嬷,迈步出了屋子。
“嬷嬷,我有身孕的事先不要张扬。”
谢姮露出些许羞意,“如今还不稳呢。”
“是了是了,是我欢喜过头了,还是等姑娘的胎坐稳了,再说不迟。”杨嬷嬷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谢姮浅浅笑了笑,心头却浮起前世陈文远曾说过的话——
“你忘了吗?当年你有孕时曾大病一场,你怀的那个野种,早在那时候就化成污血了。”
自她醒来后,始终参不透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她想暂且将有孕之事给瞒住。
再者,那不对劲的地方......
“夫人,我回来了。”
温柔的轻唤声传来,陈文远来到榻前,手里拿着一方锦盒,递到她面前,“瞧瞧喜不喜欢?”
谢姮的目光落在锦盒上,她记得这一日。
陈文远送了她一支绒花,不过是几钱银子的破玩意,却从她这里换走了一张十万两银票。
“夫君还特意给我带了礼物?且让我猜猜,这里放着的是东海的明珠,还是缅国的宝石?”
她接过陈文远手中的锦盒,笑意里带着欢欣,令所有人都能听得分明。
瞬间,陈文远的神情有些尴尬,谢姮不等他阻止,就打开了锦盒。
“这绒花......”
谢姮从锦盒中捏起那支轻飘飘的绒花。
随着她手腕抬起,今日手上带了一对八宝鎏金镶宝石的镯子相撞,发出悦耳声响,跟手上的绒花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侧着身,手中的绒花正对着门口,叫下人们也看得分明。
“夫君莫不是被人骗了?咱们府上最次等的丫鬟,才戴这样的玩意,你怎会拿来送我?还是说,这锦盒才是你的礼物?
也不对啊,这锦盒不是我之前用来装同心佩送给你的吗?”
下人们不禁低头,露出异样的眼光......
“咳......你们都退下吧。”轻咳一声,陈文远挥了挥手。
下人们应声退下,唯有杨嬷嬷离去前,看了他一眼。
“夫君出门时与我说要月底才回来,现下提前归来,想必事情办得很顺利。”
别看陈文远一副儒雅温和的模样,却是眼高手低,虽承袭了伯府的爵位,却没有功名、实权,还根本看不上不起眼的差事。
所以他就总用一些蝇头小利,从谢姮手中要银子,从而换取不错的差事。
当初,也就是凭借着谢姮跟谢家,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填上伯府的亏空,在京都扭转了名声。
他这次出门,办得就是用谢姮的银子换来的好差事,可他能力不足,所以现在遇到了麻烦。
“说来委屈了夫人,你也知道伯府现在的情况,我有心想给夫人送些像样的礼物,却实在是......”
陈文远没接谢姮的话,他拉住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谢姮与他微笑对视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她知道,陈文远正等着她询问是否遇到什么难事,又需要她做什么?
然后,他就会以一副凛然拒绝他人帮助的君子模样,再“循循善诱”,将十万两银票从她手里骗出。
也不知她前世到底为何瞎了眼,竟会觉得那般姿态令人心折?
“夫人?”
陈文远坐在一旁,没等来谢姮的询问,忍不住开口道。
“夫君,我嫁给你那会儿就知道你穷,所以你以后不必打肿脸充胖子,有什么事倒不如跟我直说。所以现在,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陈文远没想到她竟说的如此直白,脸色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但他是个厚脸皮。
“我虽还年轻,可既然承继了伯府,就得为咱们家里支起一片天,怎能事事依赖旁人?不过你我夫妻一体,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谢姮伸手抵住了唇,她笑语晏晏,“我就知道夫君最有志气了,一定能自己把事情办好!”
“刚才我吩咐白术让厨房多加了两道菜,夫君吃过饭后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再成大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如今,别说十万两。
就是十两银子,她都不想给陈文远用。
“好。”到了嘴边的话被堵了回去,陈文远的眼底极快闪过阴鸷,他笑着应声,牵着谢姮的手来到桌边。
下人们呈上饭菜,陈文远一边吃饭,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谢姮,总觉得她跟过去不大一样。
如影随形的目光落在身上,引得谢姮恶心,她只浅浅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怎么吃的这么少?可是哪里不舒服?”陈文远关切地看着她。
谢姮的目光落在新添的两盘菜上,那是陈文远爱吃的。
白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对于陈文远的口味倒是熟悉。
这个前世背主爬床的贱婢,她迟早收拾了她。
“我先前吃了杨嬷嬷给我做的糕,所以还不饿。”她笑着回应,垂眸遮住眼中冷意。
晚间,陈文远仍以守孝为由,与谢姮分房而居。
她巴不得如此,却装着有些不舍的模样,将他送到屋门口。
“夫人,如今府上事务繁多,你定要乖乖地待在院里,不出去走动。”陈文远笑着开口。
莫名的,谢姮觉得心口一窒,下意识点头答应......
陈文远离去后,谢姮脸色苍白的坐在软榻上,捂着心口轻轻喘/息。
这正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她嫁入伯府,每次与他分开时,他都会说这句话,而她在听到这句话后,总会下意识的点头。
只是之前心口不像现在这般不适,今日是头一回,不知是否跟她意识到这点有关。
在她答应了陈文远后,哪怕院外风景再好,她也提不起什么精神。
这些日子,就连心头的那些谋算,都似乎蒙了尘。
不对劲!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问题!
“哎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杨嬷嬷进来,瞧见她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
“嬷嬷,我没事的,就是......直犯恶心。”
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慌,谢姮勉强挤出些笑意。
“姑娘可千万别硬撑,您若是怕当下还不稳,担心有什么意外,明儿个我陪你出去看看?”杨嬷嬷关切问道。
谢姮听她说完,轻轻点了点头。
“只要姑娘不是跟姑爷生气就好。“杨嬷嬷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旁人兴许不会多想,可杨嬷嬷在谢家什么情形没见过?
只看陈文远行止,就知道他是惦记媳妇的嫁妆。
哪个正经的勋贵世家会如此?
也就她们家姑娘犯糊涂。
听着杨嬷嬷叹气,谢姮就知道她在忧心什么。
想到前世弟弟的死讯传回,杨嬷嬷骤然病故的情形,她心中一酸。
不对!
印象里就没见过杨嬷嬷生病,纵然她因承受不住胞弟的死讯而病倒,也不该才几天就病故。
难道......是陈文远为了方便谋害她,所以对杨嬷嬷下毒?
思及此,谢姮皱起眉来,拉过杨嬷嬷的胳膊为她诊脉。
“姑娘,你什么时候会号脉了?”杨嬷嬷愣住了。
“我最近读了些医书,就想试试看。“谢姮松开为杨嬷嬷诊脉的手。
“那你说说,从老婆子的脉象上瞧出什么来了?“杨嬷嬷笑看着她,满脸纵容。
谢姮抱住杨嬷嬷胖胖的腰身,一脸笃定。
“我看出嬷嬷的身体极好,必然能够长命百岁!”
——
夜已深,一道黑影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向谢姮。
床边摆着的夜明珠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在他脸上,正是萧予辰。
他派出的人并未从她身上查出不妥,那晚过后,他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偶尔,胸前被咬过的地方会有些痛痒,伤口也迟迟不愿愈合。
因为这齿痕,他常会想起她娇声娇气求他的模样,恰好今夜经过伯府,就顺道来看一眼。
萧予辰垂下冷眸看她,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床上的人红唇微启,睡得正香。
他墨眉微皱,深渊一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危险的神色。
随即,冷峻的脸上又恢复平静,淡淡地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
忽然——
一只纤细雪白的手伸出,把他整个人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