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城回头看了看，发现李一凡神色平平地朝着自己点头，便知道纸条是他丢来的。

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居高临下，像……

林倾城蹙眉想了想，李一凡的眼神怎么像爸爸严肃的时候？

一回头，小手慌乱地把纸条往抽屉里一塞，拿着一本书赶紧挡住了自己发烫的俏脸。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清冷校花居然有些害怕和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听纸条上的吩咐，放学等他？

想到今天李一凡的反常举动，林倾城有些害怕。

但为什么被他压在身下时，他会出说那样一句话？

“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

这是只有林倾城自己才知道的细节，在李一凡身上似乎找到了爸爸影子。

要不要留下？

他找自己做什么？

林倾城看着课本上的内容，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

……

下午6点。

2008年黄昏还能看到远山斜影，荣川县的新城开发还在筹备阶段。

目力所及，祥云叠嶂，在晚霞中染了一层金。

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洋溢着青春的中学生们蜂拥而出，在喧哗声中冲出教室，奔向校门，向着归家的路。在懒散的晚霞映照下，如一群热锅中的蚂蚁胡乱窜行，很快占领着学校的各个角落。

站在教学楼5层围栏远眺时，看到操场上打篮球的，踢足球的，打乒乓的，都是快要忘记的回忆。

“年轻真好。”

这是李一凡对重生后最真切的感叹。

全身充满了活力，感觉有使不完的劲儿，不必担心爬两层楼就气喘吁吁，更不用担心看片伤害身体。

“李一凡，旭日网吧走起！”

小胖子张泽跑过来拍了李一凡一下。

放学后的一个小时，可是高三学生每天唯一的闲暇时光。

“等会儿。”李一凡淡淡地回应。

“干啥？”张泽眨了眨小眼睛，一头雾水，要知道放学后这点儿时间堪比春宵一刻，千金不换呐！

“等人。”

“等谁？”

这时，林倾城背着单肩包走出教室。

清冷的眸子闪着一层寒霜，高挑的身姿和绝色的容颜让她的周围一米之内都不敢有同学出现。

就算是女生也不敢轻易接近。

所以，林倾城没有朋友，即便身为校花，但也因为外表的清冷和家境的优渥，让她在荣川高中没有一个朋友。

高中三年，她总是形单影只地出现在学校，放学后到了校门口就会被家里的司机接走。

林倾城所在的地方似乎有一层生人勿进结界，少有人会出现。

但李一凡可不管这些，直接走了上去，凶巴巴地问：“不是让你等我吗？”

林倾城愣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扫过李一凡，但很快低下了头，本来已经跨出教室一步的小脚又缩了回去，没有说话。

“你让我考川渝大学，那你呢？”

“我？”

“我考川渝大学没什么问题的，我现在担心你，万一我考上了，你考不上怎么办？”

“噗！”

身后小胖子忍不住了，喷了出来，心说：李一凡你还要点儿B脸不？你考川渝大学没问题？上次模拟考试才刚刚过三本线呢，考川渝大学还差了100多分！还担心人家校花？

不过，站在大校花的附近，张泽连口气都不敢喘，也就心里想想。

看着自己的死党站在荣川中学第一美女面前淡定自若，张泽心里有些恍惚，原来的李一凡比他还怂，怎么敢的啊？

而且，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甚至压住了林倾城，只见林倾城全程低头，好像都不敢看李一凡。

林倾城低着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清冷，小手按在自己胸口，压制着心跳。

她是第一次遇到压迫感这么强的男生，从他敢把自己扛进男厕的举动来看，如果惹恼了他，估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不用参加高考。”

憋了半天，林倾城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啥？”李一凡惊呼一声，大为惊奇，“不用参加高考？”

“爸爸给我报了花旗国的一所大学，我已经通过了入学测试。”

“毕业后你要出国留学？”

“嗯。”林倾城点了点头，鼓起勇气仰起头，用清冷回应李一凡的紧逼。

这是个李一凡始料未及的答案。

林倾城毕业后要去花旗国留学？

难道原定在2008年的天灾没有发生，林倾城也不会在川渝地区留下任何痕迹？

其实想想也对。

人家可是荣川县首富千金，2008年很多人都以为花旗国是自由的国度，那里的一切都比国内更好，有条件的家庭都会想方设法把子女送到国外。

见李一凡不说话，林倾城小声问了问：“我，可以走了吗？”

李一凡还在沉思，没有听到。

林倾城想了想，壮着胆子，侧着身子，要从教室门的缝隙中擦身过去。

刚要绕过这个男生，一只手忽然压在门框上，挡住了林倾城的去路。

“我说让你走了？”

“……”

林倾城赶紧往后缩了一步，小小的咽了口口水，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冷冰冰眸子里已有了淡淡的水雾。

明明已经开始慌张了，还要倔强地保持自己的清冷，模样真的真的好可爱，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去欺负的感觉。

“出国留学有什么好的？是你自己意愿吗？”

“是家里的安排。”

“那你是不乐意去咯？”

“我……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自己的喜好自己会不知道？”

现场陷入了沉默。

李一凡一时不查，忽然发现林倾城好像哭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点表情都没有，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倔强地对着李一凡的脸，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喂，你把林倾城吓哭了！”

张泽扯了扯自李一凡的衣角，心里那个恨啊，要不是自己的死党，这会儿都要冲上去跟李一凡拼命了。

这么好看的女生，捧在手心里都怕融化了，这狗日的说话这么冲，还把校花弄得流泪了。

校花的眼泪真的比晚霞还要凄凉呢！

张泽看着羞耻地想要去舔。

“你哭什么？”李一凡都蒙了，自己啥也没干呀。

他现在的语气是三十五年的人生历练自然形成的，可能性子比较急，说话比较急，但没有任何恶意。

这一刻，校花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单薄的嘴唇微微撅起，有了一点儿委屈的情绪：“我只是拒绝了你的表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我？我马上就要出国留学，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

“这才是你拒绝我的真实原因？”

林倾城小手快速地擦了擦眼泪，“嗯”了一声。

“那你究竟是想是去国外还是留在国内？”李一凡变得更加认真，目光变得有力且凝重。

林倾城看着李一凡，陷入了沉思。

没有人问过她的内心，所有人都羡慕她的外表，羡慕她的出生，却没人关心她的意愿。

时间久了，甚至连自己也忘了自我自考，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追求什么，渴望什么，将来要做什么？

去国外留学，看似是一件让所有同学都羡慕的事情。

林倾城也觉得对自己而言是一件好事。

但随着出国的时间临近，她的内心逐渐有了不安和惶恐，独自一人去到异国他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支温室里的娇花一夜之间就要去面临狂风骤雨，任谁都会退缩的。

但她不敢说，因为她害怕辜负了爸爸妈妈的期待，他们已经为自己创造了最好的生活环境，如果自己不努力，不克服，就觉得成为了长辈口中的坏孩子，会被人说不思进取，会被人嘲笑是花瓶。

林倾城不想这样。

但是……

长久的沉默让李一凡有些不耐：“这个问题很难吗？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晶莹的眼泪又一次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这一刻，林倾城再也装不出清冷了，彷徨、无助、伤心、难过让绝色的面容变得人见犹怜。

她忽然一用力，推开了李一凡，捂着泪痕点点的俏脸，快步下楼，留下一句带着哭腔的话：“我想留下，但有用吗？”

人去楼空。

教学楼只剩下李一凡和张泽。

李一凡还在蒙圈，忽然听到磨牙的声音。

回头一看，张泽这小胖子瞪红了眼睛，额上青筋都跳出来了。

“你咋了？”

“李一凡，老子想杀了你！你能不能对校花温柔一点，你居然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弄哭了校花两次！”

“我凶吗？我特么已经很温柔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