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灯光下，屋子里一片狼藉，宋慕云像是终于发泄完了，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冷漠地站在门边，耳边却依旧不断传来她的怒骂声，聒噪又刺耳。

“我和你说过了，林清清是人事招进来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耳边短暂的安静了一瞬，宋慕云抬起头，失神地望向我的身后。

我顺着宋慕云的视线望过去，儿子怯生生地躲在门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正紧张地看着我们。

“今天是小远的生日，你说要带他去游乐园的，你还记得吗？”

我愣住了，随即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我……”

【你在陪着林清清吃饭，说会给她介绍一份工作。】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宋慕云，却见她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她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看向我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孟敬驰，承认吧，你就是忘不了林清清，什么人事招进来的，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骗得了我，骗得了你自己吗？”

“离婚吧，小远跟我，对你对我对孩子都好。”

“离婚？”

我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宋慕云，她穿着我很久前就不穿了的T恤，头发蓬乱，脸上早就没了当初的光彩，只剩下满脸的皱纹和疲惫。

我安下心，笑起来：“宋慕云，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和我离婚，你以为还会有别人要你吗？你以为仅凭你自己能养活你和小远吗？”

宋慕云没有说话，她越过我径直去房间收拾起了行李。

【是，我不是十八岁了，所以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八岁的时候跟了你。】

我看着宋慕云的背影，看着她不再纤细的腰肢，看着她不修边幅的衣着，看着她吃力地抱着小远离开。

我没有追，因为我笃定她一定会回来。

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

宋慕云走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自从我能听见宋慕云的心声后，这还是我耳边少有的安静时刻。

我哼着歌给自己泡了壶热茶，懒得去管满地的狼藉，打开手机，顿时弹出来了十几条信息，基本都是林清清发来的。

她说她很感谢我为她介绍了这份工作，想请我吃顿饭，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张她的自拍照。

女人穿着吊带裙，酥胸半露，媚眼如丝，与我记忆中清纯高傲的样子完全不同。

我还没来得及保存，照片很快被撤回了，林清清欲盖弥彰地又发来了一句：“发错了。”

我看着对面不断地传来“正在输入”的字眼，只觉得好笑，没想到几年过去，当初的纯洁女神也学会了这种伎俩。

回味着刚刚的照片，我答应了林清清要请我吃饭的要求。

耳边没有宋慕云的唠叨，我睡得很好，还罕见地做了个梦，梦到了过去。

那时我和宋慕云刚刚开始创业，买了辆二手电动车，那辆破电动车电池动力不足，一到上坡就走不动了。

宋慕云总是抱着我大笑着：“快蹬啊，快蹬啊孟敬驰！”

她笑得那么开心，好像过了那个坡，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在梦里，我双脚踩在地上不停地蹬，终于带着宋慕云爬上了那个高坡，可当我回头时，后座上空空如也。

宋慕云不见了。

林清清站在前面等着我。

如果没有宋慕云，林清清也很好。

我想起自己高中三年默默看着的那个背影，果断地走向了林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