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苏沁月靠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满头苍白、瘦骨嶙峋。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十五年过去,她就要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宫女珍珠捧着托盘进来,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娘娘,您该喝药了。”
苏沁月看都没看那药一眼,“左右不过是一日挨过一日,喝不喝的都一样。”
珍珠鼻头骤然一酸。
还不等她再说什么,“簌簌”的踏雪声渐近,两个男子一前一后进了暖阁。
苏沁月被寒气呛的咳嗽了两声,仰起头还不等问什么,永安帝伸手往前一掷,明黄的圣旨就扔在苏沁月身上。
她忍着疼伸手欲接,圣旨却自榻上滚落,铺开在地。
明黄的圣旨上,两个朱砂大字鲜红夺目。
废后!
轰得苏沁月头晕目眩,如遭雷霆。
“你,何意?”
“你觉得自己还配这一国之后?”永安帝不答反问,“苏氏,你当了这么久的皇后,也该满足了。”
“满足?”苏沁月满脸不敢置信。
设计落水娶她的时候不问她配不配,扶持他跨越千难万难登临帝位不问她配不配。
如今她耗干心血为他们父子二人谋得一切的时候,却说她不配?
当初,若不是她嫁给永王章慎,用苏家的人脉帮着母族式微的永王结交权臣,又有苏家父兄在北境前线为了女婿拼命,将无数战功记于永王名下,凭着资质平平的永王自己,如何能从一众皇子中厮杀出来,登临帝位?
喉中不断涌上腥甜,苏沁月竭力压了下去,转而望向太子,“昭儿,你也觉得母后不配吗?”
方及冠的少年郎,身形颀长,眉眼寒凉如冰。
章昭淡漠地注视着这个喊了十五年的“母亲”,唇边勾起一抹讥笑,“喊你几句母后,就真以为是我亲母了?”
他的话宛如尖刀,在苏沁月心上扎出了数个窟窿。
苏沁月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依旧忍不住问道:“我不配为你母,为一国之后?那么谁配?”
“自是我生母。”
“你的生母?是谁......”苏沁月怔忡。
那人不是早死了吗?否则她哪里会将他接到身边抚养,又将他记做了嫡长子?
“是我。”
熟悉的娇软声音自门口传来。
一身红衣的女子踩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门。
苏沁月呆愣愣地望向来人,“馨荣公主......怎么会是你!?”
这一幕简直荒诞!
馨荣公主可是永安帝长姐,两人是当年太后所生的亲姐弟。
她分明是章昭的姑姑,怎么会是亲娘?
苏沁月没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你们,你们真是恶心......姐弟**天理难容......”
馨荣公主望着她衣襟上的鲜红,笑得越发明媚动人,只觉得这十五年隐忍委屈也值得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与陛下可不是亲兄妹,若非当初需要你苏家出力,你可霸占不了三郎这么多年。”
“你们苏家满门,皆是蠢物!”
“蠢物”二字直刺向苏沁月的心脏!
“啊!”她眼前一黑,喉中鲜血喷涌而出。
雪夜,苏皇后薨.
......
“苏氏,本宫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上首的丽妃冷着脸。
苏沁月垂着头,有些茫然。
她不是死了吗?
这是又回到了与永王成婚的第二日?
丽妃怒意不耐道:“总之,你要么替永王纳妾开枝散叶,要么就把昭儿记作嫡长子,今日你必须给本宫一个答复!”
“弟妹,你如今是永王妃,得为大局着想,昭儿聪明伶俐,深得父皇喜欢,你与他成为母子,来日也能母凭子贵。”左侧的女子也劝道。
苏沁月抬眸,撞见两张熟悉却又恍若隔世的脸。
丽妃和馨荣公主。
前世,就是她们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威逼利诱骗得她容下了章昭记作嫡长子,呕心沥血养大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今世,她不会再上当了。
她冷笑着望向馨荣公主。
临死前的那一幕宛如石壁刻画,深深烙印在脑海。
她与章慎不是情深似海吗?那她倒要看看,这一世他们是否还能这么恩爱不疑!
苏沁月咬着唇,委委屈屈道:“母妃,儿媳同意。”
“行,那今日你就将昭儿接去......”
“不,儿媳愿替王爷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