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南卿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生弄死。
天边翻起鱼肚白,她忍着身下难以言喻的涩痛,弯腰捡散落在地的衣服。
藻青色长发沿着寸寸舒展的光洁脊背滑落,将昨夜男人在腰间掐出的淤痕遮得半隐半现。
想起昨夜的疯狂,南卿加快穿衣动作,想立马离开房间。
“昨晚的事,需要我负责吗?”
宴忱辞却在此刻醒来,支着结实手臂坐起,蹂躏得不像样的被子滑落,露出他近乎完美的上半身。
昨夜里那双布满情欲的漆眸里,此刻只倒映着床单上的鲜红。
不等南卿回答,他滚了滚喉结,继续哑声补充,“我可以负责,但我需要先离个婚。”
南卿脚步顿住,心底漫过苦笑。
很想反问宴忱辞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你老婆?”
结婚三年,宴忱辞却连她这个老婆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倒也能理解,毕竟当初南家遭奸人做空公司,是宴老爷子拍板,兑现了多年前那桩娃娃亲,逼着宴忱辞娶她过门的。
宴忱辞极不情愿,结婚当日就出了国,就连结婚证都是宴老爷子托人代办的。
昨晚是她和宴忱辞第一次见面。
在奶奶的追悼会上。
这时,宴忱辞手机响了起来。
是助理周正打来的。
“宴少你还好吗?昨晚的事情我查过了,是南家搞的鬼,他们在你的酒里下了药。”
“猜到了。”宴忱辞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鼻梁,声音里毫不遮掩的厌恶,“怕我离婚,便打算生米煮成熟饭。”
南卿垂下纤长的羽睫,仅凭这几句话便猜出前因后果。
她当初答应嫁给宴忱辞不是为了救南家,而是为了奶奶的医药费。
如今奶奶去世,南家怕她没了牵挂便会和宴忱辞离婚,便计划了昨晚的事情。
说来可笑,她是南家长女,却活得像是一颗棋。
“那个女人我不会再留,你通知她,乖乖离婚,否则我有的是手段陪她玩。”
宴忱辞挂断电话,目光再次落在南卿脸上,似乎在等着她答复。
南卿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想没必要再介绍自己的身份了。
让宴忱辞知道昨晚南家得逞了,他睡的就是那个讨厌得三年都不曾见过面的妻子,怕是比吞了苍蝇还恶心。
奶奶去世了,她也该和宴忱辞离婚了。
大家好聚好散吧!
南卿思索着,抬头对上宴忱辞那双漆眸淡淡开口,“我不需要你负责,都是成年人了,我玩得起。”
穿上外套,南卿大步走出了房间。
宴忱辞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蹙起剑眉,旋即又舒展开。
不过是个露水情缘的女人,他没必要在意。
宴忱辞发了个房间号给周正。
十分钟后,周正拿着一套全新的衣服出现在酒店房间内,并且麻利收拾房间。
周正双手恭敬递上一张名片,“宴少,这是在枕头边发现的,要处理吗?”
宴忱辞接过名片扫了眼,漆眸里漫过几分讥讽的幽深。
summer,京市金诚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
呵!还以为她真的玩得起,如今看来不过是欲擒故纵!
可惜,他最讨厌玩把戏的女人。
宴忱辞眼底不带半分情愫,丢了名片,做工精致的皮鞋无情从上面踏过。
-
从酒店离开,南卿打车回了殡仪馆。
奶奶的葬礼还没结束,她作为亲孙女,理应守灵到头七。
踏进灵堂,原本坐在角落的父亲南大山和继母蒋慧云,便像是闻到了荤腥的绿头苍蝇,嗡嗡围了上来。
两人目光都在南卿身上打转,试图发现点什么。
但南卿早有准备,在来殡仪馆前就换了衣服,还用粉扑遮住了脖子上的吻痕。
此刻站在他们面前,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端倪。
南卿神色淡然地坐在火盆前,拿了沓黄纸,一张一张地叠成元宝形状。
灵堂里寂静了许久,南大山终于按耐不住试探,“卿卿,你昨晚是不是和宴忱辞在一起?”
“没有。”南卿否认。
“怎么可能不在一起,我明明……”蒋慧云声音洪亮,尖锐得几乎要刺进南卿的骨头里去。
南卿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刺便调转方向,扎在了蒋慧云自己身上。
吓得蒋慧云闭上了嘴巴。
“短短五年里,就败光了宴家投资的五个亿,现在还想再继续要钱?你们是真觉得我魅力大,还是当宴家傻?”南卿抬眸质问。
顿了顿,又开口,“如果真的那么缺钱的话,不如试试让南酒也嫁人,或许又能帮南家撑个五年十载。”
提到南酒,蒋慧云瞬间怒火旺盛,“你有什么资格提酒酒,如果不是酒酒生病,还轮得到你去宴家享福?”
南卿笑了。
当初她愿意嫁给宴忱辞,是他们拿着奶奶的医药费做要挟。
京市谁不知道,宴忱辞有个爱而不得白月光,那种情况嫁过去,根本就是去受罪。
当年出嫁时,南卿还曾听到蒋慧云和亲戚们高谈阔论,“南卿可以受罪,但是我的酒酒怎么能受罪?”
现在却成了享福?
南卿冷笑着将手里叠好的纸元宝丢进火盆里,火苗顿时蹿得八丈高,像是生命似的,奔着蒋慧云扑去。
差点燎了蒋慧云的眉毛。
“蒋姨,灵堂里撒谎这种事你都干,真不怕遭报应啊?”南卿垂下眼睫,沉声质问。
蒋慧云梗着脖子,声音却有点结巴,“我才不信这些东西呢,你少吓唬我,跟你这种疯子说不清楚,老公,我们走!”
扔下这话,便拉着南大山急匆匆离开,背影畏惧又慌张。
南卿不理会他们,继续烧纸。
手机叮当一声响起,提示进了条短信。
备注是老公。
南卿名义上的老公,宴忱辞。
【离婚协议我会发你邮箱,葬礼结束后记得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