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瑟瑟知道最后拍板决定的人不是售货员。
所以不管售货员说话怎么难听,周瑟瑟权当自己听到了一阵狗叫。
始终笑盈盈的看着时髦姑娘。
女人买衣服大概总是如此。
耳边听到的只有恭维,就会觉得自己和这件衣服是天作之合。
可若是在一片恭维当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不同的声音,女人会不受控制的把这一道声音重视起来,以至于越来越相信。
只见那姑娘在全身镜前面正着照了侧着照,侧着照了反着照。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反正只不过是一件连衣裙,这一件配不上,自己还有下一件嘛。
时髦姑娘当机立断的说道,“把另一个模特身上的扒下来,我试一试。”
售货员狠狠地剜了周瑟瑟一眼,才去扒模特身上的衣服。
原本这一件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卖出去的,结果被这个乡巴佬一搅和,自己又要多说话了。
周瑟瑟笑而不语。
一直等到时髦姑娘换上另一身连衣裙出来。
这一次不等周瑟瑟开口,照着镜子的姑娘自己就嘟囔,“这件和刚才那件没啥区别啊,都露不出我漂亮的锁骨。”
周瑟瑟知道。
这该自己出马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姑娘,你要是信我的话,我帮你改改怎么样?”
售货员噗嗤一笑,手里拿着一鸡毛掸子,手握鸡毛的那一头,另一头指着周瑟瑟的鞋,“就你这样的土包子,还想给别人改时髦衣裳?这可真是新造的茅坑——老新鲜了!”
姑娘半信半疑的看着周瑟瑟,“你真的会改衣裳?你总要拿出点什么让我相信你吧?”
周瑟瑟第一次觉得真千金的狗血身世有点用,“不瞒你说,我们一家人是被下放到这里来的,我在家的时候,曾经跟着国外的设计师学过手艺。”
姑娘的信任增添了几分。
她听她哥哥说过,下放下来的这些人,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好多人都还留过洋,喝过洋墨水,难道她今天就碰到了喝过洋墨水的?
姑娘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高阳,你真的有把握帮我把连衣裙改好看吗?”
周瑟瑟信心满满的点头。
旁边的售货员气冲冲的冲过来,推了周瑟瑟一下,“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小店不欢迎你。”
见她动手了,高阳眼睛里闪过不悦,正色说道,“就算这个姐姐是胡说八道,你也不能随便打人呀?给我把这两件连衣裙都包起来,姐姐,你来帮我改。”
周瑟瑟欣喜的点头,“好!”
一下子卖出去两件衣服的欣喜,似乎冲散了售货员心里的不痛快。
售货员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第一件是二十二块,第二件是二十一块,加起来是四十三块钱,送你一条丝巾吧。”
高阳付了钱。
售货员双手环胸,阴阳怪气的说道,“要是真有真本事,干脆就在小店里改好了,顺便也让我开开眼,要是带回家去,谁知道某些人会不会背地里耍小手段呢?
高同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轻飘飘的把四十三块钱的东西给了旁人,也不怕旁人消失在你面前,让你永远找不到。”
周瑟瑟挑了挑眉眼。
正在想自己要去哪里找台缝纫机的。
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来了。
周瑟瑟拿出第一件连衣裙,“高妹子,那我就当着你们的面来改。”
周瑟瑟拿着软尺,围着高阳,量了肩宽,胸围,腰围,腹围,臀围,手大臂围,腰长,腿长。
高阳趴在缝纫机,“怎么还要量腰长和腿长啊?”
她以前也在裁缝铺做过衣裳,还是头一回见量这么仔细的。
周瑟瑟一边拿着白色粉笔在裙子上画来画去,一边回答高阳的问题,“因为同样身高的人的体型有很大的差别。
有的人腰长,有的人腿长,腿长相同的人,还会有大腿长或者小腿长的特点。
所以即便是同一件裙子放在同样身高、同样体重的人的身上,也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
高阳虽然听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不明觉厉。
她现在信任周瑟瑟大概八分了。
高阳看周瑟瑟动作游刃有余,忍不住和她聊天,“姐,那我是属于什么体型呀?”
周瑟瑟看着量出来的数据,说道,“你是苹果型,而且你的腿又直又细,高腰衣服可以帮你在视觉效果上拉长腿,领口的露肤度会将你的肩膀重点转移到锁骨和脖子上。”
高阳轻轻的点着小脑袋。
把裙子剪裁完之后,周瑟瑟坐在缝纫机前面,用剪下来的破布头子测试了一下缝纫机,缝纫机的针脚很松,周瑟瑟专业性十足的调紧了发带,才开始正式缝制衣服。
售货员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周瑟瑟的一系列举动,心里暗戳戳的后悔。
是她以貌取人了。
从这个女人调发带就能看出来,她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要是没有得罪她就好了。
后面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位买衣服的顾客,都忍不住被吸引了过来。
很快周瑟瑟的身后已经站了十几个女人。
她更加开心,一鼓作气。
最后收手的时候,缝纫机的发带已经转到快擦火星子了。
周瑟瑟站起来一只手拍了拍自己酸胀的肩膀,“好了,去试试吧。”
她把衣服双手递给高阳。
高阳兴奋的点头。
迫不及待的去了试衣间。
前脚后脚的功夫。
按捺不住的小姑娘匆忙跑出来,“姐,你看。”
高阳转了几圈,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太好看了,显得我又瘦又高,我好喜欢领子上的这个蝴蝶结和袖口的小飘带,我太喜欢这件裙子了,姐,你真厉害。”
本来就十分衬气色的颜色配上周瑟瑟的款式,穿在高阳的身上,别提多漂亮了。
这时有顾客认出来了,“我瞧着这裙子的布料不就是昨天还挂在模特身上的那件裙子吗?怎么一点都不一样了?”
高阳迫不及待的拉过周瑟瑟,“对对对,就是那件裙子,是我姐帮我改的款式,我姐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跟着国外的设计师学习过的。”
她一口一个姐,亲的跟什么似的。
周瑟瑟笑的脸蛋僵硬,她虽然不是社恐,可是碰上社牛,也是挺难招架的。
虽然说周瑟瑟一身灰扑扑的的确良衣裳让人有些怀疑,但是毕竟这些人都是亲眼看到那堆布料怎么在周瑟瑟的手底下破茧成蝶的。
眼见为实,还能怀疑什么?
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有一些蠢蠢欲动的开口问道,“改一件衣裳要怎么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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