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大学附属医院内,五楼。
里面装修的很好,但来看病的人也少,一条过道上,除了来往的几个护士偶尔在交谈,便再无其他喧嚣。
有些了无生气的冷清感。
苏祺年顶着沉重的脑袋,强忍着意识清明,拖着病体走到诊室。
他开门,一股脑坐在凳子上,身体有了支撑点便好受了许多。
年轻的诊治医生用修长冷白的食指抬了抬黑色半框眼镜,头也没抬就知道是谁。
进来门也不敲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找我有事?”
池渊淡淡开口。
“嗯,给我开点感冒药。”
苏祺年的用一种冷静自持的语气说。
“我这里是心外科。”池渊顿感焦头烂额,抬头看他,“你真以为我当了医生就能治百病?”
哪怕没记住他的主治科,也好歹看看挂在门口的牌子吧。
“你随便给我开点药就行。”苏祺年越来越感觉脑子昏沉,现在哪也不想去。
医院他很少来,不懂该去哪挂科。
小时候生病也是他爷爷找私人医生来诊治,对于医院,相当于一个全新的、未探索过的新大陆。
第一次来医院还是贺舒宜带他来的,当时他还是昏迷状态,醒来人就已经在医院了。
具体流程,他更是一无所知。
当一个人面临陌生无助的环境时,率先想到的就是寻求熟悉的人提供帮助。
而池渊便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他们年少相识,也算是多年老友了。
“小女朋友呢?没跟来?”池渊看了眼他身后,才发现往日一直黏着的两人现在就只剩他一个。
“分了。”他声音暗哑,脸上没什么表情。
“分了?!”池渊显然难以置信,“你提的?”
“她。”苏祺年回。
“吵架了?”池渊用一种早已看穿所有的眼神望向他,叹气,颇有经验的开导,“情侣分分合合也正常,多让让她,多哄哄......”
“她要和别人联姻。”
话落,诊室里安静了好一瞬。
池渊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错愕,本来不信,但看见苏祺年那双黯然的黑眸,他便不再怀疑了。
头垂着,神色过分平静。
“你还喜欢她。”池渊看懂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一眼就能知道。
苏祺年这个人,面上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击垮;实际上,一旦有个人闯进他的世界,并给予他关怀和爱意,他可以付出所有。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表达,喜欢一个人也不会说出来。
池渊现在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分手那天的大致场面。
他肯定是就站在原地,表情可能是淡漠,可能是一脸不在乎,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内心空落,便开始疯狂眷恋。
心里,早已被那一个人占据满全部。
就一如当年他从小养到大的狗被同龄孩子给折磨致死的时候,他当时也是表现得很冷静,看向那只倒在血泊中的狗的尸身时,眼睛如一潭死水。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任凭欺凌者令人憎恨的嘲笑,直至发现他的无趣,失去了侮辱他的兴致,才大摇大摆离开。
世界安静之后,他蹲下身抱起陪他长大的狗,同行尸走肉般将它埋葬。
之后接连一周,池渊都没有再看见苏祺年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直到有天他和爷爷去到苏家老宅,从苏祺年爷爷口中得知,才发现,他已经病了好几天,高烧卧床不起。
年纪小小的他,对于至亲至爱的离开,只会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以至于会消磨自己,让自己得到报应。
“要真喜欢就抢回来。”池渊决定最后点醒他一次,“你完全有那个能力。”
就看他想不想去夺回罢了。
“最近头疼的毛病有没有再犯?”池渊视线重新移到办公电脑上,问。
“很少了。”苏祺年沉默了一会儿道。
“需要的药我已经让人帮你配了。”池渊说,“二楼,内科,B12窗口。”
苏祺年淡淡嗯了声,“谢了。”
他起身出门,头也没回。
池渊叹了口气,无声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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