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善良。
虽然不喜欢我,可是怕我因此生病,宁可委屈了自己。
主母说过,叶鹤安有洁癖。
忍受我这个对他来说的陌生人睡他的床,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
他向来都是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心怀天下,不畏馋言,不因斗米折腰敢登险峰临深渊。
如今就算失智了,也依然秉承着对人的最大善意。
一如三年前,我爹欠钱,要债人要把我卖到青楼抵债。
绝望之际,哗啦啦一袋银子被抛在地上。
少年一身微光,从画舸中掀起一帘,「她欠你们多少钱,这些够不够」散落一地的银子,远超了。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正是这一眼,像是毒药,一生无解。
从那以后,我常常看他,看他与同窗读诗饮茶醉墨淋漓。
看他与未婚妻共赏花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看他本应该是天子骄子,可惜痴心错付,跌落云端。
再后来,叶府寻找八字好的冲喜丫头,我跪在府门前自荐。
……
收起思绪,我放好被褥,爬上床榻。
叶鹤安缩在最里面,躺的板板正正,看上去很乖。
中间被他划上了一条直线,与我泾渭分开。
过了一会,他还是睡不着。
竟然把他最爱的蛐蛐从窗边拿下来,放在床中间。
嘴里瓮声瓮气嘟囔着,「喜欢蛐蛐,不喜欢媳妇。」「和蛐蛐睡。」
然后他似乎想到什么,一下瞪大眼睛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嘱咐道:「不许趁我睡觉,偷我的蛐蛐。」「也不许,过线。」
我连连保证。
他才心满意足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