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我开始收拾书包。
“喂,让开。”头顶上方,传来男生不耐烦的声音。
张泽轩一整天都没来上课,此刻却突然出现,他一脸烦躁地站在我座位旁边,等我起身。
徐子媛和张泽轩是同桌。
当初全班换座位,张泽轩父亲给我打电话,表示孩子数学成绩不好,希望能和数学课代表同桌,向她学习。
我委婉拒绝。
张泽轩何止数学成绩不好。他科科成绩都不好,却唯独想和徐子媛同桌,可别把我的数学课代表带坏了。
后来,是年级主任特地找到了我,跟我说了张泽轩座位调整的事。于是我不得不把徐子媛安排成了张泽轩的同桌。
当时我反复叮嘱过徐子媛,如果张泽轩打扰她学习的话,要及时跟我说。
但徐子媛和张泽轩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整个学期,直到被害。
这一世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张泽轩在物理空间上保持距离。
现在张泽轩在我眼中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我还是尽可能远离比较好。
我起身给他让位,然后背上书包,抱着收拾好的书本走到教室另一端的一个座位边上。
原先坐在这个座位上的男生正好从老师办公室回来。
估计徐子媛已经找他谈过了,他看了我一眼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东西。
经过我身边时,他忍不住抱怨了句:
“你找你爸妈跟老太婆说的换座位?我也不愿意坐张泽轩身边啊,他那人有暴力倾向。”
他极不情愿地走了。
现在他的座位成了我的座位。我放下书本,开始整理课桌。
我偶然不经意间抬头,对上张泽轩远远看过来的视线。
课间的教室人影晃动,他的目光却只锁定我,眼神中还带着戏谑。
那个时候我还没懂这个眼神的含义。
……
晚自习度过得比我想象中顺利。
我一口水没喝,也没去厕所,避开了上一世徐子媛遇害的地点,平稳活到了晚自习结束。
放学后,我离开学校前,特地在教师办公室窗前经过。
徐子媛隔着窗户看到我,忧心忡忡的眉头终于展开,她冲我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下午在办公室,徐子媛告诉我,她和张泽轩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高中课业繁重,他们甚至连话都没讲过几句。
上一世,她只是晚自习中途向老师请假去了个厕所,张泽轩就突然推门进去,确认厕所里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后,起了歹意。
既然张泽轩只是临时起意,那我只要保证晚自习一直待在教室里就好了。
我直接避开危险的地点,不给张泽轩伤害我的机会,就能躲过这一劫。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
可是我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张泽轩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总让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子媛家住得偏远。
我一路从灯火通明的马路走到黑灯瞎火的小巷,心里的不安愈演愈烈。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汗毛直立,立刻加快脚步,一只手臂却从我身后伸过来,牢牢钳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旁边拖。
我的心直往下沉,正想大声呼救,那人的另一只手却死死捂住了我的鼻子和嘴巴,用力之大掐得我脸颊生疼。
我拼命挣扎。手臂被他钳住,我就用还能活动的脚乱踢,嘴里呜咽着想要摆脱他。
可他力气惊人地大,一把将我抵在水泥墙面上,就开始动手撕我的校服。
我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时机对着他裆部狠踢一脚,趁他弯腰时扭头就跑。
然而没跑两步就被他拽了回来,他扬起手,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男女力量悬殊,我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接着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在地上。
膝盖磕到了水泥地,疼得膝盖骨仿佛都要裂开,我右半边脸直接被打麻了,鼻腔里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
他骑在我身上,毫不费力地拎起我的衣领,又连续打了我几个耳光。
他冷笑一声,开口道:
“你居然还会反抗了,更有意思了。”
是张泽轩的声音。
我就知道哪有这么容易逃脱。猎人一旦盯上猎物,肯定会一直等待合适的时机下手。
我脸肿得几乎张不开嘴,却还是扯着嗓子吼他:
“张泽轩,你胆子肥了?学校真是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了!!”
他就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道:
“徐子媛,你也太有意思了,都这样了还想着学校呢?”
他继续扯我的上衣。
打不过,又逃不掉。
我心里慢慢滋生出一种绝望感。也许上一世,徐子媛也是这般绝望。
突然,一块砖头狠狠砸向张泽轩的后脑勺,血立刻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滴。
张泽轩终于停手。
手机手电筒的光亮照过来,是徐子媛来了。
徐子媛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她握住我胳膊的手都在发抖。
她厉声道:
“张泽轩,你这是在干什么?!真当出了校门就没人管你了是吧?!”
她犹记得自己顶着我的脸,努力摆出一副老师的威严样,试图吓住张泽轩。
惨白的灯光下,张泽轩额头上的血顺着五官蜿蜒而下,看着极为骇人。
他盯着徐子媛,眼神充满了冰冷和怨毒。
他沉默了几秒钟后,终于慢慢后退两步,然后扭头跑掉了。
确定他已经完全离开,我和徐子媛才松了口气。
徐子媛说:“林老师,幸好你说让我留个心眼跟上你。要不然我都不敢想……”
我本来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才让徐子媛跟着我以防万一,没想到预感真成为了现实。
此时此刻我非常狼狈,浑身上下多处擦伤,头发凌乱,上衣全被撕破了,脸也肿的不像话,嘴角还渗出了血。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徐子媛说:
“走,我们去警察局。”
也许报警,能够让上一世杀我的凶手浮出水面。
可我没想到的是,徐子媛却哀求道:
“林老师,能不去报警吗?”
我想不出徐子媛阻止我报警的理由。
我问她:“你在害怕什么?”
她眼神飘忽,咬了咬唇,最终说出口:
“林老师,您可能不太清楚我的家庭情况。”
“我弟生病住院,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我妈在医院照顾我弟,我家挣钱的只有我爸一个人。”
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缓缓说出一个让人无力的事实:
“我爸在张泽轩爸爸的厂里上班。”
夜晚的寒意渗入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徐子媛乞求的眼神,暗藏着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要是因为我,害我爸丢了工作,我都不敢想家里要怎么撑下去。”
“林老师,对不起,我太懦弱了……”
她垂下头,眼泪一滴一滴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