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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讨厌我是有理由的。
整个大学生涯,我是学院里的芭蕾之星,还被贺宇晨这个天子骄子天天捧在手心,自然成了很多女生艳羡的对象。
我记得夺得学院舞蹈大赛冠军的那次,他抱着我在聚光灯下转圈,眼里缀满了星星。
当我的芭蕾舞裙飘起来的时候,他对我说,「叶橙糖,你就是人间至甜。」
厅里忽然暗了灯,沈琳挽着贺宇晨走出来,大家纷纷起立鼓掌。
沈琳看到了我,朝我挥了挥手,我回报她一个练习了很久的微笑。
她变漂亮了,和他很般配。
我对沈琳其实没什么意见,他们门当户对,从小就定了娃娃亲。
大学时候她知道贺宇晨喜欢我,所以她就只是默默待在他身边,充当一个普通朋友的角色。
他们最后能走在一起,理智上,我还是祝福他们的。
酒席间隙,他们过来敬酒。
「橙糖,谢谢你今天能来,你的祝福对我们很重要。」
我的喉咙像是被粘住了一样,花了所有力气才挤出四个字。
「早生贵子。」
碰杯时,我瞥见贺宇晨的眼神,深不见底还带着冷冽,分分钟都能刀死一个人。
他将手里的白酒,一干而尽,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胃里有点难受,我站起来,准备去趟卫生间。
不知谁踩到了我的鞋子,我整个人扑到了地上。
感觉到腿下一空,巨大的惶恐一瞬间窜到天灵盖。
我朝脚上一看,假脚还在鞋里,而鞋已经离我三米远。
我右脚的脚踝空空如也,**的那一截肌肤皱巴巴的,无比丑陋。
「天呐,她没有脚。」
「太可怕了。」
我像是一块腐坏了的肉,被挂在钩子上,供人置喙。
别过来,别过来,我在心里祈求。
显然,贺宇晨听不见我的心声。
当他的皮鞋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周围的议论声太嘈杂,但我却仿佛能听见他浓重的呼吸声。
他大概也是被我残缺的样子吓到了吧。
当他把我横抱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这点他倒是没变。
以前我跳芭蕾,一双脚伤痕累累。
他总是泪眼汪汪的抱着我的脚揉啊揉,像个耍赖的小孩,跟我撒娇。
「橙糖,芭蕾舞鞋我给你买,这舞我们能不能不跳了,去他娘的天鹅湖,我见不得你疼。」
他的怀抱依旧宽广,我陷在里面。
安全感像一张网把我包裹起来,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宇晨..」沈琳唤他。
我能想象她娇小的脸庞,楚楚可怜的样子。
可是,对不起,此时此刻我想自私一次,就这一次。
不要丢下我,我急忙拽紧了他的衣襟,他的白衬衫已经被我蹂躏的不像样子。
「别怕。」这话他是跟我说的。
他转身,我也跟着他转过来。
「我把她送到车里,让司机送她回去,我等等就上来。」
沈琳看着我,笑容勉强,她太瘦了,细长条的胳膊颤抖着,显得脆弱不堪。
走进电梯,我们始终沉默,镜子里的他沉闷闷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他手上还提着我的鞋,或者说是提着我的假脚。
他将我放进车里,司机已经就位,他探进来,拉上了车里的隔板。
他几乎是半跪在车门边跟我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
撒谎吧,总比说实话来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