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只是路过,听到声音不对便扒了会儿窗户。
父亲带人前来捉奸,我趁乱回了卧房,并没人发现。
等人进屋后,我又悄悄溜了回去。
**在墙根,盯着比月亮更亮的主屋。
盘算着若是父亲要降罪重罚母亲,我就立刻冲进去求情。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屋里竟连人声都听不到。
在我眼皮快撑不住的时候,有人出来了。
父亲带的小厮,管院子的徐妈妈,还有几个女使。
夜深了,院子里没主人,又看了天大一个热闹,几个小厮压声讨论起来。
我打起精神,侧头想听得更仔细。
「好歹让夫人跟棠叶把袍子披一件,也算是体面点。」
「棠叶可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诶,你们说,她们磨镜有多久了?」
「这跟男人偷是戴绿,跟女人呢?戴红?」
几人小声哄笑起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议论主家事?」
徐妈妈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镇场。
「都回自己房里去。这事要是飘出了这个院子,就都把舌头剁了喂来福!」
来福是母亲养的田园犬。
几人撇着嘴离开了院子,徐妈妈却没走,而是朝我走过来。
我起身时一晃,蹲了这么久难免腿麻。
「徐妈妈,我……」
「我知道**是担心夫人,但这事……唉,**听话,先回房就寝吧。」
我挣开她搀着我的手臂,试着缓和腿脚。
「不行,不行。除了我,没人能给母亲说情了,我要——」
「砰」的一声,屋门被撞开。
是母亲!
我当时想不到,接下来这半分钟,会让我梦魇半生。
母亲只披了一床绒被,披头散发,状若癫疯。
平日里沈府夫人的端庄荡然无存。
我想上前去,可腿脚发软,一着急竟跌坐在地上。
「母亲!」
母亲裹着被子,赤脚踉踉跄跄奔到水井边。
月光下,她轻声哼着小调。
「绣呀绣上那莲开海里,恨呀恨那并蒂难久。」
我心急如焚,手脚并用朝着她去。
徐妈妈却在一旁垂手站立,扶都不扶我一把。
「扑通」一声,母亲跃入井内。
我没能抓住母亲。
连她身上的被子都没有抓住。
「来人!来人!救人啊!」
我哭喊着,拼命往井下伸着胳膊。
棠叶站在门槛之内,静静望过来。
父亲不知在何处。
此时我叫天不应,叫地不语。
很快,水下的挣扎在我的眼泪中偃息。
模糊的意识里,有人将快要晕厥的我带回房里。
梦中昏沉,我听见小调的下一句:
「唉哟我的小妹妹呀你么快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