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坤宁宫的。
我抬起手,看着腕上的镯子在日光下泛着翠绿的水头。
那是走前皇后娘娘从她手上取下来塞给我的。
她抚着我的手,告诉我这镯子是她成亲时,太后送给她的,如今她把这镯子送给我。
娘娘还说,她所认定的太子妃,只有我一个。
真的……只有我一个吗?
我去而复返,寻掉落的帕子时,
娘娘明明说:
“你要坐高位就必须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谁都可以,但决计不是一个毫无助力的孤女。若不是当年她父亲为国捐躯,她也决计没机会成为你的未婚妻。”
只要家世显赫,谁都可以,不是吗?
我原以为我真的得了皇后青眼,可从始至终,皇后看的都是家世。
我太天真了,皇家怎么会有真情。
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走在出宫的路上,我只觉悲切。
阿爹战死,偌大一个家只剩我和祖母两人相依为命。
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艰难。
女子要三从四德,要百依百顺。
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死从子。
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这些话框的人什么都做不得。
女子一生荣辱都系在夫君身上,可若被夫君丢弃,那必是女子失德。
与男子没有半分干系。
我等了三年,日日盼着他归来。
等来的却是一个变心之人。
“顾家妹妹!”
身后低沉的呼喊声与急促的喘息声唤回了我的思绪。
是周月朗。
周月朗是我家隔壁周将军的小儿子。
他和裴长风原本是好兄弟,结果我及笄那年不知道两人生了什么嫌隙。
两人的关系不复原先那般亲密。
我们自小青梅竹马。
我们曾在边塞的黄沙中一同骑骆驼,在营中一同习武识字。
搬来京城后,我们又是邻居。
那时,阿爹还没去世,我在赏花宴上和一个暗恋太子的官家小姐起了纷争。
她说我是没娘的野孩子,配不上太子。
我俩推推搡搡间,掉池子里了,挨了好一顿骂。
皇后娘娘便把教养嬷嬷送到我家。
我在院中学礼仪,学不好,嬷嬷便不让我吃饭。
他就趴在墙头,趁嬷嬷不注意,偷偷给我塞糕点。
只是后来皇后娘娘斥责我是未来太子妃,不易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便渐渐少了联系。
“你的。”
我才看清,原他手中还捏着我遗失的丝帕。
我行了一礼,不想再生事节,只道改日登门拜谢,转身欲走。
一只大手却拦住我的去路,我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周月朗看着我的眼睛:
“世道不公,若真的退婚,哪怕男子有错在先,世人也只会记得女子被退婚。”
“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早做打算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