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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姐她人淡如菊,不喜争抢。
我替她争取机会,让她以才艺扬名。
她拿下赏钱转眼赠给乞儿,眉目淡然:“钱财于我如浮云。”
人人夸她淡泊名利,人美心善,而我还不上置办她衣衫的银钱,被要账的殴打致残。
我筹谋让贵人为她赎身,助她脱离苦海。
她随勋贵一走了之,弃我不顾。
老鸨逼我接客,我苦苦哀求姐姐带我一起走,她蹙了蹙眉说:“绾绾,人各有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我不堪受辱,一刀捅死她后自裁。
再睁眼,我回到和嫡姐初入红玉坊时。
......
姐姐在抚琴唱曲。
烛火掩映下,她端坐高台,青衣素雅,妆容浓一分则艳俗,淡一分则寡淡。
如此美色当前,再配上黄莺出谷般的嗓子合着精湛绝伦的琴声,只听得看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恍若梦中。
一曲毕,满堂喝彩。
银子,银票,金银珠宝堆满托盘,老鸨笑的一张脸宛如菊花,按照约定抽了三成送到姐姐面前。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妹说的对,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好青遥,日后你就专心弹琴唱曲儿!旁的事无须你操心!”
姐姐点了点头,神色淡然地往外走。
洛河岸边,除却勾栏瓦舍,乞丐最多。
“哐——”
沉甸甸的银锭落入一个脏兮兮的乞丐破碗,清脆声响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瞌睡中的乞丐回过神,欢天喜地:“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从红玉坊出来的几位男客眼睛亮了亮,殷勤地凑了上去。
“青遥姑娘这是把刚得到的赏钱全给这小乞丐了?”
“想不到青遥姑娘不止才艺卓绝,貌美如花,还如此良善!日后只要青青姑娘登台,我张某必亲来捧场!”
“虽处风尘,风骨却卓然!青遥姑娘奇女子也!”
赞美之声此起彼伏。
姐姐欠身行了一礼,眸中如烟似雾般笼着一层愁绪。
“诸位谬赞,青遥愧不敢当。”
“钱财于我如浮云,我不过是赠给比我更有需要的人罢了。”
看着熟悉的场景,我脑海里一片混沌。
我与青遥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她被嫡母挑中养在名下,无须争抢自然拥有府内最好的一切,而自幼我长于不受宠的姨娘跟前,不争不抢活不到今日。
侯府落败后,我与她被卖入红玉坊。
我劝她学我掩藏容颜,避免受辱,她神态天真:“我去了哪儿不争不抢,就一心做个烧火丫头,谁会与我为难?”
结果呢。
我面容有瑕,分去伺候人。
她花容月貌,那个歌舞伎坊愿意放过到嘴的肥肉?
她被逼接客时,是我又是磕破脑袋求得老鸨怜悯,又是顾不得藏拙为她奏曲,这才使得她保全清白。
上一世也是如此,她转身将赏钱全部给了乞丐,全然不顾为了她那身登台表演的装扮,我还欠着巨额债务。
她得了淡泊名利,人淡如菊的好名声。
我得了一顿毒打,落下腿疾。
我顾惜姐妹情分,认为我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该计较这些,更重要的是我已落下残疾,想离开红玉坊只能寄希望于她。
因此,哪怕时常被她背刺,我仍处处以她为先,为她谋划。
却没想到,她一朝得势后,第一件事就是毫不留情地抛弃我!
那日,我指着自己的瘸腿,苦苦哀求她带我一起走。
她却说我喜爱争强好胜,这般性子若去高门必然作乱:“你胜负心过盛,我早说了,挣来抢去并无意义。你若端端正正,清清白白,哪里都离得,也哪里都去得,何须下跪弯腰哀求于谁?”
“绾绾,人各有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话说的是真好听,我争来抢来的那些好处她也是真的一点没拒绝。
思及此处,我捏紧了拳头,眸光发冷。
如今既然重来,又岂能重蹈覆辙?
“给我!”
“这是我的!”
“是我的!”
我伸手抢过乞丐碗里的银锭,乞丐和我争抢起来,吵的不可开交。
青遥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推开那个小乞丐,把全部银锭擦干净收入荷包。
我转身要走,她慌忙拉住我。
“青绾!”
“你这是做什么!”
“快还给他!”
我甩开她的手,把荷包捂的死死。
她一脸同情之色:“他很可怜,这么冷的天在外头乞讨......”
我翻了个白眼。
我被要债的打断腿不可怜?
我没银子治伤,硬生生被拖成瘸子不可怜?
她可真会慷他人之慨!
我倒出银锭数了数,分出一半塞给她:“我只要我那部分,剩下的随你怎么处置。”
青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差点忘了,你这身行头还没付钱呢。”
“这下子算清楚了。”
我走开几步,忽然又折回去强硬地夺过她手里的大块银锭,只留下一小粒碎银给她。
看着荷包鼓起来,我感到很安心。
青遥淡泊名利,自然做不出当街同我争抢几块银子的事情,于是她只把手里那一小块碎银给那个乞丐。
乞丐嘴脸一变。
“装什么清高,搞半天拿着别人钱财装阔!”
“我呸!”
竟把碎银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