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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警察同志,我要报警。”
姜晨气喘吁吁地,看上去慌张极了。
接待的女警经验丰富,镇定地问道:“这位先生,您先别急,慢慢说。”
他的情绪异常激动:“我姐姐失踪了联系不上了。”
自从爸妈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喊过我“姐姐”。
一般都是喊“喂”,有事求我则是喊“姜晓”。
我要是活着的时候听到这两个字,必定是泪流满面。
可是如今我死了,好像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女警继续问道:“失踪者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我姐姐叫姜晓,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不胖不瘦,五五分身材,腿比较粗。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
他对我描述真是既精准又毒舌。
女警:“有照片吗?”
姜晨从手机的隐藏相册里翻出了一张我俩的合照。
那是他大学毕业典礼的时候,我拉着他拍了这张合照。
因为身边很多人都在和父母朋友合照,他极不情愿地拍了。
这是父母去世以后我俩唯一的一张合照,我以为他绝对不会保留和我有关的任何照片。
当时找他要照片时,他说照得丑死了,删掉了。
照片里的他明明很好看,一手捧着鲜花,一手拿着毕业证书。
我挽着他的手,比了一个呆呆的剪刀手,笑得很开心。
“对了,她右边脖颈处有两颗黑黑的痣,就像僵尸咬过的牙印。”
姜晨补充道,说完愣住了一会,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
他不停地咬唇,力度一次比一次重。
我知道他这是害怕的表现,他害怕上次火化的那具遗体是我。
小时候看恐怖电影,他也是这样。
一到恐怖的画面,他就会咬紧嘴巴,甚至能咬出血。
那会的我,总是一边笑话他,一边遮住他的眼睛。
女警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多久了,失踪之前和您有联系吗?”
姜晨颤抖着手,指着我俩的聊天记录:“上次和我联系是四月一号,已经二十四天没和我联系过了。求求你们,快点帮我找找我姐姐好不好?”
女警看了一眼聊天内容,神情有些复杂。
她再次询问:“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她有什么异样吗?”
姜晨被问得烦躁起来,对着眼前的警察同志怒吼起来:“我都说了我姐姐失踪二十四天了,你们别问了,快点去找她呀。”
旁边的男警察看到姜晨的这种态度,忍不住嘲讽道:“这都失踪快一个月了,现在才着急有什么用,怎么不早点报警。”
“要真这么在乎你姐,干嘛还发这些话气她,说不定你姐是被你气得想不开了。”
姜晨被说得满脸通红,也不好意思反驳。
女警情绪很稳定,显然对这些场面看多了。
她瞪了一眼男警察示意别再说了,又继续安慰姜晨:“我知道你和你姐姐关系很好,你肯定很在乎你的姐姐。我们马上联系相关人员去找你的姐姐。”
姜晨坐在一旁等待,不自觉地咬紧唇,渗出了血丝,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过了一会,来的却是刑侦科的警察。
我认识他,是负责我的案件的张警官。
“这位同志你好,我是负责刑事案件的张警官。你描述的失踪对象和我这边一个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很像,还麻烦你来我们这边配合一下调查。”
听到“受害者”三个字,姜晨瘫坐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从小就是这样,每次伤心哭泣的时候都会干呕。
大了以后倒是不爱哭了,伤心难过就会干呕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看他这个样子,我也很难过。
我像以前那样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希望缓解他的痛苦。
可是我忘了,我已经死了,再也触碰不了他了。
等姜晨缓过神,张警官才开始询问。
“我想问一下,姜晓女士具体是哪天失联的。”
姜晨眼神呆滞地回答:“四月一号给我发完最后一条消息以后再也没来联系过我。”
“那最后一条消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姜晨的眼神柔和了许多:“那是我和姐姐以前约定过的,身处险境的暗号。”
张警官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道:“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报警?你回复姜晓的消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姜晨的眼泪“啪嗒”地往下掉,随后又开始干呕起来。
张警官知道这个时候的姜晨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既然已经确认了我的身份,接下的案件进行便有头绪多了。
张警官拍了拍姜晨的肩膀:“姜晨同志,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你先回去吧,等我确认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后再和你联系。”
从警察局出来后,姜晨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里,孙薇薇一直在等他回来。
“阿晨,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姜晨抱着孙薇薇小声地呜咽起来:“我姐姐好像遇害了。”
“你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呀?白天把我扔在医院就走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都担心死了。”
孙薇薇的神情慌张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担心姜晨,而是听到了我遇害的消息。
“我今天去警局报警,说姜晓失联了,警局说他们那边有一个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和姜晓很像。”
孙薇薇试探性地说道:“说不定只是巧合,也许不是姜晓呢。”
姜晨摇了摇头,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她从来不会这么久不和我联系,哪怕我骂她,吼她。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怕她真的......”
“别多想了,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一整夜,两个人都无眠。
姜晨想的都是我,他明明如此恨我,却又害怕我真的死了。
孙薇薇心里想的都是如何告诉杀害我的真凶,我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