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师?
开什么玩笑!
靠着泼天的运气才忽悠过去。留在朝廷岂不是随时会露馅?!
但念及对方毕竟是皇帝。
葛玄思索一番,搓了搓辞,给弘帝找了个台阶下。
“陛下,葛某深修于山林,近日有所悟。灵感难求,不宜入世。”
“此行入朝,实在是六皇子盛情难却。”
“还了此情,葛某当返林间,参玄悟道。”
“然,葛某与大同缘分未尽,今后自会相遇。”
换成人话,就是:我能力不行,胜任不了,放我走吧,下次一定!
缠绕周身的异象渐渐淡去,葛玄气场虽依旧出尘,却失去了随时会遁世飞升的距离感。
听了这话,弘帝心下稍安的同时,又对葛玄高看几分。
不愧是有能真修!不仅修行通天,更是如此谦虚。
这等能人若不能留下,他必定日夜不眠!
但,葛仙师这般人物说‘与大同有缘’,自然不会有假。
总不可扭头就跑吧?
哈哈,也罢!今日且随他去了。
弘帝神色几变,略作思索。没再走上高台,而是站在葛玄身侧,当文武百官的面高声宣布:
“即日起,六皇子李明治为我大同太子!”
“另,赠‘坐忘’一山,予葛玄仙师作道场。”
“退朝!”
“父皇,不可!”“陛下!”
六皇子与葛玄近乎同时开口,以至于二人眼对眼的愣了下。
“葛先生,我…”六皇子本想说些什么,却只是苦涩的朝葛玄拱了拱手,蔫哒哒垂下头。
弘帝主意已决,当即挥退众臣。
有官员还想劝陛下三思,但见陛下此刻态度过于坚决,不好再议,只能暂且退去。
哭喊求饶声中,殿台前的尸首与剩余方士也被侍卫们强行拖走。
除了尸体就属癞子头最安静。公羊宰相老当益壮,那一笏板当真给他砸晕了过去!
…
…
待群臣退朝,几位皇子目目相觑。老六被立为太子,他们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父皇,我们…”三皇子最沉不住气,忐忑不安的问道。
弘帝背着手,意味深长地扫视过众皇子,足足看了十几秒后才开口:“你们也先下去吧。”
“...是,父皇。”
临走前,不甘心的二皇子还用阴狠视线刮了葛玄一眼。
太子之位本该归他所有!
现在却落到那个窝囊无能的李明治身上!
如果没有这个人…
弘帝将二皇子的小动作收在眼中,却没说什么。
反而仁善亲和地同葛玄说道:
“快午时了,先生可愿陪寡人一同用膳?”
又喊住同九皇子并肩走的六皇子:“治儿,你也一同来罢。”
“啊?哎!”
李明治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被九皇子撞了下肩膀提醒,才乐呵呵地跟了过来。
弘帝不说还好。
这一说,葛玄顿觉腹内饥饿难忍。
不由回忆起苦呵呵的日子。
原身为了培养不染红尘的假象。天天饮朝露、食花蕊,不沾荤腥,不近火气。
这幅仙气十足的相貌体态,完全是饿出来的…
葛玄眉下稍弯,很没出息地对午餐抱有期待。
“那就叨扰陛下了。”
…
…
宸和殿后方,即正北方的宫殿,名为乾阳殿。
本是进行朝、夕祭,赏月祈福的建筑。
然而,自弘帝登基后,硬是将其改为同后宫妃子‘演武论道’的宫殿。
为博美人一笑,还在西北角修建了一片占地不小的御花园。
弘帝不好寻常花草,偏爱奇珍。园中也多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
三月常吹东风,清爽宜人。
拂过苍劲老树枝丫,穿过雄浑山石。带着满园春色的香风沿青石板路,刮过一条溪上的雕花木桥,这才吹入翠玉亭。
物如其名,翠玉亭通体由名玉翡翠打造。
亭身以剔透白玉为基,四处檐角微翘,檐下雕文繁杂精美。阳光透过细薄处,照在桌面如水中波纹。
一名名戴着面纱的宫廷美人托着冰玉翠盘,其上盛有奶酪樱桃、淋蜜蒸梨、咸酥糕点…
又端来把手上镶满各色宝石的银壶,为三人斟满美酒。
这些珍宝美食,放在外界都是有价无市、招人哄抢的宝贝。
在这里,却仅是供人解渴消遣。
但对葛玄一介粗人来说,眼前的一切还没一根鸡腿有诱惑。
心生纳罕,难不成皇宫里有什么忌讳?
堂堂一国之君,总不可能连肉都吃不起吧?!
特意回寝宫换了身明黄常服的弘帝,端起酒樽向葛玄相邀。
“寡人知先生不食人间烟火,奈何凡间仙果难寻。”
“只有些素酒不错,还请先生将就一二。”
‘不食人间烟火?谁?你在说我吗?’
葛玄有些无奈,合着是自己的外表太有迷惑性,让人给误会了。
有酒也行,还是一国之君敬酒。以后吹牛有谈资了!
恐怕弘帝怎么也想不到,他尊葛玄为仙师。可真实的葛玄,仍是俗人一个。
“陛下请!”
“请!”
六皇子李明治纯属凑个人头,喝完酒也插不进话,抱着个汁水丰富的蒸梨默默啃食。
二人客气地聊了两句后,迅速熟络了。
葛玄被淡然心境同化,并不在乎弘帝的帝王权势。
而弘帝也一次次被葛玄的博学多识所折服。
有些想法观念,初听起来荒谬无理。
可越是琢磨,越是心惊其中蕴含的大智慧。
不仅观点独特,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无论是请教修玄奥妙,帝王心术,还是耕种农活、贩卖话术…
葛玄仿佛无所不知般,都能讲出一二。且通俗易懂,立意深远。
越是交谈,越是让爱才如命的弘帝心痒难耐,恨不得能将葛玄强行留下,夜夜抵足同眠!
酒过三巡,弘帝眼中多了几丝醉色。咂了咂嘴,不舍地放下酒樽,终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葛先生,敢问这世上可有长生之法?”
‘就知道你会问!别说你了,我也想知道啊。’
县村乡绅尚有长生野望。
更何况是一国君王?
但葛玄穿越而来不过半天,还未游历过这方世界,哪里敢妄下结论?
抬眸望向远处,心底充满憧憬。
这方世界神秘诱人,充满无限可能,说不定真的存在长生之法!
但…眼下要先糊弄老皇帝。
该怎么忽悠呢?
“嗒,嗒,嗒。”
葛玄坐下思考时有敲桌子的习惯,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心底发虚地看了弘帝一眼。
‘先前聊得那么愉快,就算说不知道也不会弄死我吧?’
可他的沉默在弘帝看来,似乎有了别样意思。
“哈哈哈~谢过先生,寡人明白了。”
弘帝忽地恍若大悟,饮尽杯中尚不过瘾,挥退斟酒宫女,对着壶嘴,将剩下的半壶咕隆隆一饮而尽。
“啊?”
‘我说什么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葛玄一脸茫然。
弘帝放下银酒壶,身体朝葛玄前倾斜,生怕人听到般压低了嗓音:
“先生刚刚抬首望天,指尖在桌上轻叩三下。”
“是告诉寡人,此为上天之秘,万不可轻传。”
“却又看向寡人,是说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时机,才能传述。”
言罢,他还自我认可着点了点头:“葛先生,寡人悟的可明白?”
葛玄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几下。
‘我…有这意思?’
尽管内心乱如发丝,一堆想咆哮的话梗在喉间。
可这怨种毕竟是个皇帝,就算他脑补得再离谱,也要顺着话头说。
不言可,也不言不可。葛玄故作玄妙地憋出一句:
“机缘未至。”
这一刻,他顿时领悟那些和尚道士,为什么总搞些‘不可说’、‘缘分所致’这类谜语人行为。
万能推脱词啊!
听不到葛玄的心声,弘帝权当他默认了。
两人又推杯换盏饮了几杯素酒。当葛玄已经有些醉意时,弘帝这才结束交谈。
“先生好酒量。”
“今日与葛先生畅谈甚是愉快。然,寡人还有政务在身,不便多留先生了。”
“他日得闲,必盛宴相邀,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自然,万望陛下身体无虞。”
弘帝起身时恍惚了一下,被鬼出神没的老太监扶直。低头就看到李明治还在吃酥糕,不由脸色一黑。
这小子吃到了现在?!
“治儿,你去送送葛先生。”
“是,父皇。”
两人唠得开心,六皇子吃得也开心。酒没喝多少,大半盘樱桃被他沾着奶酪吃了干净,连啃三个蒸梨,糕点更是不知吃了多少。
起身时险些打嗝,连忙抱手行礼遮掩一二。
“...哎!”
弘帝微微摇头,领着老太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