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旻到的时候林长安刚喝完药,听闻驸马来了连忙将空药碗随手搁在了桌上,急踱到铜镜前检查自己的妆发。
而后才赶快出了屋子迎他,却见苏旻面色严肃,照往常那样见了礼后便直接开口问道:“不知殿下可知前几日臣妹想要些炭却未能要到的事?”
林长安面色一僵,见到他后心里的开心和期盼宛如被一盆水迎头浇下的火,瞬间熄了个干净。
语气也跟着冷硬了起来,“本宫知道,驸马此来就是为这点小事?”
苏旻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春水打断:“殿下,外面有些起风了,咱们还是进屋子里吧,身子要紧。”
林长安冷冷瞥了一眼苏旻,转身回到屋里。
等两人都在桌前坐下后春水提上了一壶茶,却只有一个杯子,为林长安斟了茶后便自顾自退了下去,仿若没看到苏旻这个人。
苏旻也并不尴尬,只是继续温声问道:“殿下,府中炭怎会供应不足?那炭是去年积存还是今年采购?内务的——”账本可有何问题?
他的话并未说完,一道冷冷的女声直接打断了:“苏昱之,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我?是本宫的臣子还是我的夫婿,亦或者是郑晓莲的情哥哥?”
“公主殿下!怎可口出如此秽语,此等揣测不但对我还是对莲儿来说都是妄言,切莫再中伤您自己的声名。”
林长安冷笑一声:“好,是我污言秽语了,是我妄加揣测,既然我在自己府上用炭也会被质问,那是不是还应该把这公主府空出来给你们郑家人住?”
苏旻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似乎是被这样的语言中伤了,“殿下,我没有质问的意思,我只是担心——”
“不必担心,本宫没有你的担心也好的很,你还是拿着你的关心去给郑家那丫头吧,本宫不稀得。”
两人最后又是不欢而散。
春水和秋山二人也愤愤不平,收拾到放在桌上的空药碗时却也忍不住问林长安道:“殿下,何不告诉驸马您的身体……也许他能心疼一些,不再那么气您了。”
“方才本宫将这药碗就放在他面前他也能视而不见,就算告诉他又能换个什么结果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早该认清楚的,他不爱我,他爱的一直是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林长安并没有打算隐瞒驸马自己的身体状况,庆国长公主,帝后唯一的女儿自然不是当作传统的娇小姐养在深闺里长大。
她的老师是镇国大将军,她的陪练是响彻天下的文家军,从15岁开始她便上了战场,后来更是曾领兵出征,是整个大晟王朝唯一一位可堪为将、敢率军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杀的公主。
后来要不是被先皇发现隐瞒的伤势,她还会继续征战下去。
而这些伤势成为了数年后的今日的隐患,伤口感染、发炎…一切在战场上留下的粗糙处理的后遗症都在一个月前爆发了。
先只是咳嗽头疼,后来是开口说话肋骨周围便疼,再后来便是咳血了。
她早已召太医看过,无论是谁都只有一个结论,早年的伤没养好,表皮好了内里却仍旧未愈,长此以往已经伤及心肺。
为她看病的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从小便为皇子公主们请脉,甚至可以说是看着林长安长大的,是以并不畏惧她:“从前总是依仗自己年轻的身体便胡作非为,现在好了吧,未来您这药可就不能轻易断了。”
但并非无救了,只是难免会身子弱些,比旁人更容易病些,只需用名贵的药材好好温养着,最少十年内性命是无忧的。
但苏旻一来既没有注意到自己妻子的桌上放着还残留着药渣的空碗,也不在意妻子为什么需要用这么多的炭,只是着急的在冷风中就质问她为什么不肯给郑晓莲用炭。
连她甚至会在这样的寒流中出现轻微的颤抖了也未曾注意,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表妹,若非春水提醒苏旻怕是根本想不起来她就这样穿着单薄的站在院中会不会冷。
罢了,五年前他想娶的本来就是他的表妹不是吗,不过是迫于一道圣旨压下才尚了公主。
一阵痒意再次涌上心头,林长安握紧了绢帕咳得撕心裂肺,春水忙为她轻轻拍着背顺着气,秋山则赶紧嘱咐着奴仆们把剩下的炭全部烧上,整个望舒院再一次手忙脚乱了起来。
而和咳出的血一起留在绢帕上的是几滴透明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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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生辰宴这日林长安早早就起身梳妆,过分苍白的气色和唇色被脂膏晕染上色彩,少了病气后看起来仍旧是那个雍容华贵、天生贵胄的长公主殿下。
只是难免有些瘦弱的身子让她的身形看起来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但在和候在府外的郑氏一行人对上视线后她仍旧费力的挺直了背脊昂起了下巴。
而等在马车边的苏旻更是一个正眼都没得到,他为她撩起帘子,林长安径直坐了进去。
即使前日他们还不欢而散,苏旻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跟着坐了进来。
林长安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因他的主动靠近而像往常那样内心充满喜悦与期盼,只是单纯疑惑的看着他:“驸马今日怎的不骑马了?”
除了一小段时间,他们出门时苏旻总是不愿意和她一同坐在马车里,即使是入了内宫后不得不下马步行也不愿意同她共乘。
被看着的人无奈的叹口气,仿佛是一个包容着任性孩子的父亲:“殿下,下次切勿让全府上下候在府外如此之久,今晨街市中就隐约有了您我行我素、苛待府中人的流言,还望殿下自持。”
林长安连反驳的话都没力气多说,许是这几日忧思太过没能好好休息她心口正疼的厉害,有气无力道:“本宫已知晓了,下次定不会让你的心上人在寒风中苦等这么久。”
“殿下!臣再说一遍,臣与表妹并无丝毫瓜葛,莫要再无理取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