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雨轻,这是我嫁给林翡的第一日。
但我爱慕他,已经数不清多少个年头了。
我修炼成人后,便喜欢偷偷跟在他身边。
他经常亲自跋山涉水摘草药,有时候走得急了,还将侍从抛在身后。
有一回,他跌入白茫茫的雪坑中,怎么爬也爬不上来,快要冻昏过去。
我使出吃奶的劲拉他,他人高马大,比拔萝卜还难拔些。
不得已,我化为原形,跃入洞中斜斜刨出一条生路。
他逃出生天后,苍白的唇阖动,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便俯下身凑过耳朵去听。
“跟我这么久,姑娘到底想要什么?”
我有些羞赧,又有些动气,索性凶狠道:“我要嫁给你采阳补阴!”
他看着我的脸许久,郑重道:“好。”
“好什么?”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我的心无端空了一拍。
林翡没有食言,他娶了我。
甚至还在取得功名之后,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十里红装,连天边流霞亦透着喜庆祥和。
他与我牵喜绸,与我跪拜天地。
我心欢喜,但也如同明镜一般。
他迟迟未娶,双亲对此早已微词。
我的出现于他而言,是一个瞌睡刚好送枕头的巧合。
但我又痴心地想,无妨,且看往后吧,我的兔爪这么利,就算他是座雪山,我也定能刨穿。
只是,太过美好的幻想总是脆弱,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
准备夫妻对拜的那一刻,一个丫鬟钻出人群通风报信,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公子,我们小姐醒过来了!”
众人哗然,林斐猛地转过头。
人影攒动,喧闹许久未曾平息。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他走得那么急切,磕磕碰碰撞到门框也没有反应,只恨不得脚下生风。
我知道,他去见他心坎上的人了。
我取下红盖头,吃了一根胡萝卜,味道比平日淡了一些。
透过薄薄的窗纱往外看去,月上梢头,远山朦胧。
天确实晚了,我假装打了个哈欠,哄自己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中,娘对我说:
“轻轻,娘生了一窝又一窝,你是最傻的那一只,如今你有了造化修炼成人,可去人间走一遭,自在玩耍,但不要干坏事,也不要伤心。人间百年,不过弹指而过。”
醒来,我的手里仍紧紧攥着临行前娘缝的帕子,上面绣的是一味中草药,歪歪曲曲的针脚,透着青草香。
在我成亲的这一日,我的相公丢下我彻夜未归,去见了他的心上人。
我才不伤心呢,我只是没体验过嫁人,如今嫁了人,我便好好过我的安生日子。
我可一点都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