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
陆城。
有人在近几年声名大噪的宜新饭店,订了三百桌生辰宴。
什么都要最好的,最有排面的。
钱不是问题。
饭店少东家江宁,收到五十条小黄鱼的订金,暂不晓得寿星是谁,但不难猜到寿星来头很大。
办好生辰宴席,宜新饭店一跃成为陆城头牌。
反之,扫地关门。
宜新饭店是她姆妈的心血,也是她的心血。
江家几辈人从医,祖上是宫里的御医。
随着时局变化,江家一日不复如日,坐吃山空。
就在江家卖光祖产的时候。
她姆妈拿出仅剩的嫁妆,一边精打细算过日子,一边在钟楼大街的街尾,支楞起勉强能摆下四张桌子的小饭馆。
那年她江宁才七岁。
她翻看了很多家里的医书,将前朝的宫庭药膳加以改良,好吃不贵,卖爆大半个陆城。
十年过去。
她十七岁了,有了如今的宜新饭店,座落在陆城繁华的街头,上下四层,红红火火。
原来的小饭馆也还在,每月都会出新菜,价格仍然亲民。
偌大的陆城。
从码头的船工到达官显贵,都有被她征服了味蕾的饕客。
江家跟着沾光,小宅子换大宅子,前年还买小汽车,不买就天天来饭店闹。
原本她和江家人的关系就不好。
她姆妈千里迢迢嫁给她阿爸,不求跟着她阿爸好吃好喝,不求在江家坐享清福,只为老一辈指腹为婚,一诺千金。
可是呢??
阿爸挥霍着她姆妈的嫁妆,在外面花天酒地养外室,生有一儿一女。
后来江家日子好过了。
阿爸接回外室,让外室做了二姨太。
后后来。
阿爸添了三姨太,三年抱两,又是一儿一女。
祖母动不动就对她姆妈说:“别生怨,谁让你没儿子。”
祖父说:“什么都没有江家的香火重要!”
阿爸说:“就因为你!满陆城都在笑话我,说我江永福是吃软饭的窝囊废!”
二姨太说:“姐姐,我生的儿子,是江家的长子长孙。”
三姨太说:“姐姐,你成天在外面忙,老爷身边总得有人伺候对不对?”
这些人还对她江宁说:
“三丫头,你也别生怨,要怪就怪你姆妈,没把你生成了男儿身。”
“你们母女断送了江家的嫡房香火!”
“你们母女是江家的罪人,就该你们挣钱养着江家!!”
“三**,耀宗和雪莉是你的哥哥姐姐,你挣钱给他们花,应该的。”
“三**,你将来嫁人了,你姆妈在江家,不得全靠我的宝儿和大少爷照顾吗?”
听听。
都是些什么话!
她江宁早就想一口唾沫喷在这些人的脸上。
她和姆妈忙里忙外,累死累活。
阿爷和阿奶却天天抽大烟。
阿爸坐着小汽车,有两房小妾也照样花天酒地。
她哥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管账房拿钱,不给就打人。
她姐讲吃讲穿,开口就是香水口红,咖啡西餐小洋装。
二姨娘最爱挑拨离间。
三姨娘一脸善良,却杀人诛心。
一直以来,她姆妈都叫她忍,家和万事兴。
要不然影响了饭店的生意,她和姆妈在江家的日子只会更难。
但她不想再忍。
过去的十七年太憋屈,太卑微!
做完生辰宴席这单大生意,她就带上姆妈跟江家断绝关系,脱离江家人的盘剥,让江家人喝西北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