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抬进陈家别院,刘玉她们似乎被陈家遗忘般,一连三个多月,陈家没有派任何婆子小厮过来,葛嬷嬷也没有再出现,更别说见到陈三爷人了。
刘玉乐得清闲,她觉得这样吃喝不愁,还有仆妇丫头伺候,不用整日小心提防,活得胆战心惊,比她前世做皇后的日子还要惬意舒适,她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坐得住,有人就坐不住了。
这不,对面少女身穿宫缎素黄绢裙,头梳双髻,就是这么一个俏皮的小人儿,小嘴巴啦巴啦,已经跟她吐槽小半个时辰了,甚至开始说起后宅中最忌讳的话题,还没有打算止住。
她正是住在刘玉隔壁东院的连宝儿
连宝儿,是被自己舅舅卖给了陈家,芳龄只有十四,以这几天来看,孩子心性,是个说话没过脑的。
看着屋内进出的下人们,刘玉停下手上绣活,放入针线筐,语重心长隐晦地劝了句:“祭祀在即,各府事务繁重。”
言外之意,陈家是士家大族,陈阁老更是皇帝倚重权臣,无暇顾及她们也是正常。
不过,连宫儿显然没有听懂,连给刘玉理线的动作都停下了,一个劲地说:“玉姐姐,你还小不懂,我在村里时,可听说了,这男人呀!身边长年不用女人伺候的,定就是好男色的,要我说,这个陈三爷,放着我们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要,说不定就是。”她转头望向坐在身边的女子,问:“江姐姐,这里你最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江雪清脸蛋微红,笑笑说道:“你这个惑我可解不了,要说有才华,还得是玉儿妹妹。”
这招不动着声色,就将话题引到她身上,这江雪清是个聪明的。
在这别院,这种话题根本不能说,肯定会传入陈老夫人耳朵里,儿子被人说成龙阳之好,做娘的能高兴?
说多错多,刘玉并没有接话的打算,她笑容不变,重新拿起针线筐里的锦布绣了起来。
江雪清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下,不到一秒,又恢复如常,快到根本没人发现,看着刘玉的目光深思起来。
“各位娘子原来在这儿呀!”
就在这时,葛嬷嬷快步走进沁园居,脸上是遮不住的喜悦。
刘玉她们三人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连宝儿更是后怕地拍拍胸口,跟着刘玉江雪清身后迎了上去。
“葛嬷嬷快里面请。”
这是沁园居,刘玉自然是走在最前面,抬手将葛嬷嬷往里面迎。
葛嬷嬷摇摇头,笑着说:
“老奴就不进去了,几位姑娘都快去准备一下,老夫人派了轿子,正在门口候着了。”
闻言,连宝儿和江雪清大喜,一溜烟儿跑出了沁园居,往自个儿院落而去。
刘玉则心中咯噔一下,这都大两三个月不曾记起她们了,怎么突然就要接她们去陈府做什么?陈老夫人说通了陈三爷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这种为人外室的女人,都没有拒绝的权力,刘玉笑着跟葛嬷嬷道了声稍等,转身回了沁园居。
给刘玉换衣的是白微,得知是去陈府,她提醒道:“五姑娘,见到陈阁老,侯爷这事你得提一提了。”
刘玉有些心烦意乱地点头,不过面上还是如常,看到白微给她拿了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衫,她赶忙打住。
白微不明所以看着她。
刘玉解释:“此次前去陈府的原因我们都还不清楚,贸然穿得太招摇,要是不是见陈三爷,招了老夫人不喜,就得不偿失了。”
刘玉不可能不在意老夫人想法,她的一切都是老夫人给的,怎么得,都得要先顾及老夫人。
白微想想也是,没在强求她的穿着,最后选了件如意云纹衫搭配散花百褶裙,头上戴了根小莉花簪子,加上她内敛沉稳,很是低调不张扬,
她出来时,连宝儿和江雪清还没有出来。
大概过了两刻钟后,她们才出来,连宝儿穿了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江雪清是牡丹凤凰纹浣花衫,和她们站一起,刘玉直接就被人忽略了。
连葛嬷嬷都赞好:“一个灵动矫俏,一个高贵冷艳,很好。”
刘玉也觉得很好。
三人跟在葛嬷嬷身后,出了宅子,依次上了后门几顶轿子,轿夫抬着轿子往燕京城内而去。
……
燕京陈府。
陈府后辈在老祖宗的寿安堂用过饭,就被老夫人打发走了,在几房探究目光下,唯独留下刚才宫宴上回来的陈之赫。
“冯嬷嬷,给三爷上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倒了茶给陈三爷放置他桌前。
“多谢母亲。”陈三爷拿起呡了口,有些意外地问:“这是今年北苑贡茶?母亲怎会有?”
北苑贡茶也就这两天才从福建的北苑御茶园到燕京,他也是今早朝会,被陛下赏了些,还没来得及送给寿安堂,母亲是哪里得来的。
老夫人和氏也拿起桌上的茶抿了口,看着自家儿子笑得耐人寻味:“今日文献县主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送给我的。”
陈三爷仿佛听不懂般,放下手中茶杯,淡笑道:
“这样啊!那改日我让小厮送些回礼。”
老夫人笑容僵在脸上,她瞪着儿子:
“三爷是真听不懂,还是跟我这个老婆子装傻。”
陈三爷站起身,对着主位上老夫人行了个礼:
“母亲莫逼儿子,儿子无意文献县主。”
看着底下儿子的倔强模样,和氏有些被气到了:
“对文献县主无意,老三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对谁有过意,你看看你大哥,今年玠哥儿都已经议亲了,容姐儿孩子都生两个了,你这个做叔叔的,还是孤身一人,你叫我下去怎么见老太爷。”说着就拿起帕子擦起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冯嬷嬷赶忙上前,替老夫人轻轻拍着背,嘴上安慰道:“老夫人,三爷只是还没有碰到个知心人,不知道女人的好,您且放宽心,相信不多时,三爷会想明白的。”
瞧着陈三爷看不出神色的面容,冯嬷嬷这番话说得心惊胆颤,要不是得老夫人授意,她是万不敢编排主子的。
陈三爷也早就看透了这点,淡漠地说:“母亲想如何,您不妨直说。”
达到目的,老夫人放下帕子,看着儿子的脸,有点歉意道:
“不是母亲逼你,母亲是怕,到时候老大他们儿孙满堂,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呀!”
陈三爷点头:“我知道,母亲请说。”
这个儿子冷清冷情和氏再了解不过,她端起茶喝了口,正色道:
“既然三爷暂时不打算娶妻,母亲寻了几个容色姣好的姑娘,且放进你的房里,你看是做妾还是做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