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名那天是妈妈带着我去的，妈妈并不是担心我，而是怕我虚报学费。

等到班主任说学杂费一共2300，生活费住宿费1600时，妈妈问为什么没有减免。

明明高一时还是免费入学。

班主任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但经不住妈妈胡搅蛮缠，轻声解释道：「李轻同学高一是以年级第一入学的，所以学费全免，三中规定只有年级前三才能学费全免，前十免学杂费。」

妈妈反过来盯着我，锋锐的目光就像要将我凌迟。

「你上学期排名多少？」

「13。」我小声道。

三中的学习氛围非常差，再加上妈妈一直在耳边唠叨学习无用，我不免受到了影响，成绩一降再降。

之后又意外在网上结识了王平，每天上课就想着下课和他聊天，畅享虚无缥缈的未来。

若不是我底子还在，成绩恐怕会更难看。

这是我的错，我得认。

妈妈数着手里的钱，脸拉得老长。

「让你退学去打工，你不听，半年四千，一年将近一万，你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

妈妈的嗓门极大，整个礼堂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单纯看戏的，也有同情的……我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妈妈丝毫不觉，甚至越想越气，过来拉扯我：「别念了，回家去。」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攀住了班主任的桌子：「不，我要读书！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不要再落到前世那种境地，我不要还没盛开就枯萎。

「死，我也要死在学校！」

「好！李轻我挺你！」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句，围观的家长也开始议论纷纷。

「孩子愿意读书就让他读啊，我家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今天还是被他爸爸硬压着过来的。」

「我家孩子也是，他要是有这姑娘这劲头，成绩差我也认了。」

三中作为一个全县分数线最低的普高，还有这么多生源，全靠家长那颗不愿孩子读中专早早出来混社会的心。

班主任也连忙出来打圆场。

「学生成绩起伏很正常，只要用心，一定能再赶上。」

她拉起跪坐在地上的我，看到我手上那一圈乌青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后咬牙道：

「要是刘女士愿意，我可以资助李轻同学。」

「真的？」

得到确认后，妈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嘴里说着「好人有好报」的吉祥话，带我去登记。

在上交暑假作业时，我全程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班主任，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妈妈的嘀咕。

「还是得闹一闹，不闹不知道上学压根不要钱。学校就是黑心，这么大笔钱不知道进了谁的口袋。」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愧疚和羞耻几乎将我压垮。

原来妈妈是故意的。

班主任温暖的手突然落在我的肩上：「别想太多，好好读书，争取考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