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开帘子下车,同他道:“我去意已决,世子不必挽留了。”
世子嗤笑一声:“阮盼,你真是好本事,竟哄得皇后殿下对你如此上心。”
自然是皇后将他唤过去训斥了一顿。
于情于理,世子都不该这么对我。
只是他话里话外,都在说我善于迷惑人心。
我无视他的嘲讽:“世子真是过奖了。”
他听后有些不耐烦,又说道:“本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反正跟本王回宫。”
“若我不呢?”
无声的硝烟就在此处绽开。
世子偏了偏头,玩味着:“阮盼,别忘了你爹最希望看你出嫁。”
“这京中,恐怕只有我能给你最体面的婚礼。”
原来世子也是知道的,但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我轻笑一声,用话堵他:“不必劳烦世子殿下了。”
爹爹已经病逝,再赖着世子殿下就没必要了。
忽然,世子的脸色变得暴躁:“你别给脸不要脸!”
“本王来找你是你的荣幸,现在还不识好歹?阮盼,别忘了你只是简单的一个县令之女,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对,我就是一个简单的县令之女。
可这皇宫中,仍有很多官员不及我爹半分。
世子曾对我说,众生平等。
可在他眼里,我就是卑贱,就是低人一等。
我大声呵斥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爹?别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你不是命好,你能当上世子吗?”
即使说完这些话会被砍头,但我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厌恶。
世子被我戳到痛处,面色不虞:“阮盼,本王对你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我抬眼眼里尽是讥讽:“不知道世子何时对我有耐心了?阮盼对世子的好意感恩戴德,只是现在我跟爹爹无福消受了。”
世子盯着我的双眸,嘲讽道:“无福消受?”
“怕是被人揭露说是你求来的吧?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个小小县令之女怎么可能会成为世子妃?”
“我知道没有赴约是我的不对,我已经派人将黄金珠宝送去你家府上,就当做我给你们赔罪了。”
世子张口闭口就是县令之女,讥讽极了。
如今又是将黄金珠宝送去府上打发我们,这何尝不是一种蔑视?
一瞬间,全身的血液涌上心头,我的双拳紧握:“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爹爹!他所做过的丰功伟绩,你不及他一星半点!”
“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就跟任昭昭过去吧!本姑奶奶不跟你奉陪了!”
此时,躲在一旁的任昭昭站出来了。
她捏着眼泪委屈道:“阮妹妹,都是我的错。”
“本宫是怕世子殿下被人欺骗了感情,毕竟人人都对世子妃的位置虎视眈眈……”
语气是柔弱的,但说出的话最恶毒的。
我的眼光越来越冷,看向世子:“所以,你也一直认为是我在欺骗你的感情?”
世子没有应答,但脸上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原来我深爱他十余年,在他眼中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位置。
罢了,不必再说了。
自己真是可笑。
我恶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大骂道:“你们可真是夫唱妇随!让人作呕!”
随后,世子朝我脸上用力的扇了一巴掌。
“啪!”
我只觉得脸颊胀痛,有些发麻。
世子仍不觉得过瘾,大声呵斥我:“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昭昭?你这个下等人!”
我放声大笑:“对!我就是下等人!配不上尔等的皇尊贵体!”
曾经满腔的倾慕在此刻化成了十足的恨。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便骑上马独自扬长而去。
只是口腔中的铁锈味和眼泪混杂,让我更加痛心。
日暮西山,我才赶到府上。
只是家中再无疼爱我的爹爹。
沉稳的大哥接下爹爹的衣钵,成为新上任的县令。
此时府上已四处挂上白色的帷帐,满是沉寂的氛围。
一到厢房,我便穿上素衣,挽好头发,给爹爹守孝。
直到此刻,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爹爹是真的逝世了。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风暴,而是一场闷热的潮湿,总是会在无形之中吞噬着我。
这几日,我总是会偷偷哭到双眼肿胀。
我又悔又恨。
我后悔将自己的真心错付给世子。
同时又恨世子的冷漠无情。
爹爹到死,都能没亲眼看到我出嫁。
“奴婢拜见世子!”
世子怎么来了?
我走出厢房,看到的便是世子同大哥侍立而谈,旁边站了个任昭昭。
世子对这周围的白帐感到疑惑,仍不死心道:“本王是奉皇后殿下的命前来拜见阮县令的,他在何处呢?”
大哥疑惑的皱了皱眉,说道:“家父几日前就已病逝了。”
“难道世子尚未知晓吗?”
只见,世子怔大了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