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晚霞映红了宋军的盔甲,而项羽的盔甲是由金军的血染红。
坐下宝马,本是通体雪白的毛发,如今却也看上去血淋淋的。
似有灵气,宝马平静的踏着步子,怕颠簸了背上的霸王。
田地间,横七竖八躺着金军的尸体。
宋军清点着伤亡,俘虏和缴获的辎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
他们太久没打过胜仗了。
这一口恶气憋得太久了。
从西北到东南,金军攻城略地,无人可敌。今日,角色互换,是他们打的金军丢盔弃甲。
“金狗不也怕死吗?”
“金狗也是肉长得,能不死?”
士兵们轻松调侃着,又不约而同的望向官家的方向,发自内心的尊崇,好似要从眼中流出来一般。
“张统制,伤亡几何?”
河畔边的篝火,项羽卸下重甲,用河水擦拭着随他立下战功的宝马,淡淡问着。
听官家问话,张俊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回陛下,伤五十余,战死者三人。”
张俊再又补充道:“斩敌三百余,俘虏五十一人,缴获粮草辎重十七车,财宝无数。”
“我军还有阵亡者。”
项羽显然对战果并不满意,明明是一边倒的战局,敌军一触即溃,则能还有阵亡者。
杨沂中上前道:“陛下,此战已是近来未有之大胜。金军扰乱中原,能坚守住城池的都寥寥无几。今日两军对垒,冲阵取胜,据臣所知还是首次……”
如此大胜,张俊也不心疼士兵了,同样劝说官家,“杨统制说的不错,今日全赖官家能夺此大胜,已是罕见。”
项羽默然不语。
适时,有士兵来报,陵宣镇幸存百姓来觐见。
杨沂中,张俊本要代官家拒绝,大战之后,让官家能够充足歇息。
不过,自项羽入世以来,还未与此地百姓有过交流。
江东父老,项羽没有不见的道理,轻点头道:“宣吧。”
随后,一行衣衫褴褛的老者,幼童,来到了项羽面前。
老者满鬓斑白,欲要放下拐杖,行跪拜之礼,但被拦下。
“免礼。”
见上官如此友善,老者连忙表明来意,“金军入镇便是烧杀劫掠,一整个镇子只剩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多谢将军大恩大德,为我等报得血海深仇。”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我等定会为将军立生祠,享陵宣镇世代香火供奉……”
张俊忙提醒着,“这是官家,非是将军!”
老者似是未能理解,反问道:“官家?又新立了官家?若是大宋官家能战,何故从大名府逃难至东南来……”
老者倚老卖老,口无遮拦,满嘴都是对大宋当今天子的不满。
张俊脸色微变,正要责罚,可看官家的脸色,竟未有丝毫变化,丝毫老者口中的人并不是他一样,好似与官家无丝毫相干。
顿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看着面前江东的父老乡亲被战火洗礼的如此不堪,饱受外族欺凌,项羽便难忍怒火。
不过,当下还是开口安抚道:“无妨,我正是当今的天子。”
老者一惊,又欲伏地请罪。
恰逢此时,士兵将俘虏的金军带了来,其中当先一个就是完颜拔离速。
在挨了一锤之后,拔离速肩受重创,但并未当场死亡。
金军溃散的快,未来得及确认他的死活,等到宋军清点战果才发现,此行金军大将竟是被他们活捉了。
若是通传全国,实是令中华大地都提振士气的一战。
眼下,拔离速即便是成为了阶下囚,依旧是一脸傲气。仰头看天,不见篝火前端坐的项羽,冷哼道:“本将确实敌不过你,但不论你是谁,快快与我松绑!”
拔离速乃是金国的皇亲贵胄,兄长银术可也是金军中首屈一指的骁将,可以说以他的地位和影响力,将他放回甚至能给宋人换回几个皇子,帝姬回来。
如此,拔离速也拿捏准了,宋人必不会害他。
倘若他死在宋军手中,必定会引来金军的疯狂报复。
而宋军的逃跑皇帝本就不欲与金军交战,若不想交恶,更不能加害于他。虽说今日这员宋将着实厉害,似有憾山之能,但他的性命依旧无虞。
拔离速料定这家伙不会不考虑宋帝的旨意,就私自动刑处罚他。
见久久没有应答,拔离速又道:“我可与你讲明白了,我若死在此处,后果你们担当不起!”
“且问你们那小儿皇帝,敢不敢要了爷爷的命?”
得知面前的金人即是此次袭扰陵宣镇的罪魁祸首,陵宣镇幸存的百姓,无一不是怒目视之,恨不得上前将其乱拳打死。
拔离速也心有所感,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啐了口,嚣张至极。
项羽并不看他,而是转向问张俊道:“我军取胜,如何庆贺?”
张俊答:“实为未有之大胜,该开庆功宴,祭祀上天,告天地亡魂。”
项羽拍案起身,大喝道:“好!行大仪,告苍天,烹羊宰牛!”
转眼望向下方,直立不跪的拔离速,“粮草紧缺,牛羊便省了,就以此人头颅祭告亡灵吧。”
说罢,踏前几步,抽出杨沂中腰间配剑。
刹那间出鞘上挥,便已是人头落地。
“你是?怎么可能!”
至死,拔离速的眼睛都惊愕的未能合上,待那金甲将士靠近了,拔离速才发觉他便是自己“搜山检海”,想要擒获的儿皇帝。
张俊一惊,“陛下……”
项羽霸气外泄,冷目而视,“你想说他不该死吗?”
张俊立即收住了话音,“他罪该万死……”
将剑柄丢给杨沂中,项羽又坐回了原位。
“将缴获的粮草,辎重分一半给当地百姓,其余财宝犒赏将士,阵亡者十倍于亲眷。若你二人有意,也可去分。”
两人忙跪地回话,“臣不敢居功。”
“金军俘虏尽数处死,以尸身行大仪,祭拜后,安营扎寨行庆功宴,明日一早回城。”
“是!”
百姓欢呼散去,张俊,杨沂中一同操办起庆功宴来。
今日之行实在太过离奇,让他们如今还没缓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
“官家已经不是之前的官家了。”
“但官家是现在的官家,也必须是以后的官家!”
……大仪过后,宋军班师,陵宣镇百姓为纪念宋金交战第一捷,将城更名为大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