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送?
是要离开这里,回到她的现实生活去吗?
这一刻,阮青芜的心头感到一丝久违地喜悦。
终于……要解脱了。
昏昏沉沉。
好热……又好冷……
阮青芜陷在一片漆黑里,冰火两重天。
意识模糊之际,她做了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三年前的一个中秋夜。
月圆之夜,顾江蔺牵着她的手,满目情深。
“我愿为你征战天下,将这万里河山与你做聘。”
“来日万人之上,我再将这满城繁华与你做妆。”
那时候的男人,满心满眼都只有她。
她被爱意蒙了心,不管不顾地交出了一切。
不论是穿越者的身份,还是药人的秘密,她全部毫无保留。
“顾江蔺,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离开书中世界,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那时,阮青芜的撒娇,顾江蔺只会无限纵容。
他拥着她,为她挡去夜风,吐息就落在耳畔。
“你既是为我而来,我定然要将世上万千风光都为你双手奉上。”
腻人的话如同世上最动听的音乐,轻轻敲在阮青芜的心上。
如今看来,可笑至极!
昏沉中,她又听到了系统的机械声。
【返送计划已启动,倒计时——4天10小时33分44秒。】
梦的终点,亦是这短暂一生的终止。
换来的,是她21世纪的新生。
迎接死亡,丢弃不死之身,这一刻阮青芜有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她这般想着,意识已经醒来。
发现自己身处金銮宫殿,殿内灯火通明,药气萦绕。
她手上的伤口已经细致地处理过,包上了纱布。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看守之人,只有那位老御医还在守在一侧。
许是注意到阮青芜找寻的目光,老御医几近叹息地开口。
“娘娘,别看了。陛下忙于商议立新后之事,今夜不会来看你。”
闻言,阮青芜指尖微缩,勉强扯出一丝浅笑。
“谢谢你,孙太医。”
备受折磨的这段时间,奉命给她灌药的人是孙太医。
事后暗中给她蜜枣止苦的人,也是孙太医。
阮青芜由衷地道谢,却见孙太医摇了摇头,再开口时神色带着感激。
“娘娘,应该是我们要多谢您才是。”
“这些年您做了那么多造福百姓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
“您是我们大盛的恩人,是当之无愧的圣女!”
他的话令阮青芜一阵心滞,恍惚中想起她和顾江蔺曾经做的事——
水患、疫病、天灾,这些她都依靠着现代知识迎难而解。
排水装置的图纸、治病救人的良方、耕种生产的工具……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却物是人非。
阮青芜悲痛地闭上双眼,不再去想。
孙太医见她这般,眸中浮上不忍,朝她跪了下来。
“娘娘,您太苦了……这深宫囚牢不该成为您的束缚。”
他的声音苍老却有力,仿佛是早已下定了决心一般。
“今夜陛下不会来,看守宫门的侍卫亥时换班轮值之际,您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孙太医冒着风险说出来的话令阮青芜心惊,却如暖流淌进千疮百孔的心里。
她鼻尖泛酸,心中更是滞涩。
“我走了您怎么办?”
孙太医神色坚决:“老臣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愿为圣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阮青芜满腔苦涩,正要说话之际,却见一道明黄龙袍身影推门而入。
“孙太医,在朕的金銮殿你还能认错主子,真是叫朕寒心。”
顾江蔺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孙太医,神色带着弑杀之气。
“拖出去,凌迟处死。”
孙太医眼底的坚定变成了惶恐。
他脸色发白,却没有求饶。
“老臣,领旨。”
阮青芜慌忙拽住了顾江蔺的衣摆,目光中尽是恳求之意。
“不要!顾江蔺,我求求你放了他!”
雾气弥散在眼里,她看不清顾江蔺的面容,只听得见他的声音。
“就在殿外,行刑。”
冷漠残忍的话让阮青芜从床榻上瘫跪下来,苦苦哀求。
“顾江蔺,我不会走的!你放饶他一命!我求求你……”
但顾江蔺不为所动。
孙太医岣嵝着苍老的身躯被侍卫拖了出去,没有半点挣扎。
阮青芜想冲出去,却被顾江蔺一把攥住手腕,旧的伤口再度渗出血来。
殿外,孙太医沧桑大喊:“圣女恩情!千秋万代,永世不忘!”
刀剑出窍,寒音低鸣。
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殿外传来侍卫沙哑的声音。
“启禀陛下,孙太医咬舌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