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云梦。
三两银子便买了一处靠莲池的小院。
稼上篱笆,拉满花藤,栽种瓜果。
我重新捡起了采药的活计,白日里上山挖药,晚间研读医书。
那日,我照旧上山,在乱石中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
他胳臂、大腿、半个肚子都被野兽撕咬过,内脏堪堪可见,但他却没死。
幸而我今日采了止血草,给他敷药包扎后,带回了家中。
本以为伤得这样重,他很难活下来,可他偏偏在熬过了七天七夜的高热折磨,在第八天清晨,睁开了眼。
漆黑,清澈,犹如一碧莲池,净透无尘。
「你是谁?」
他孱弱地开口,又喃喃地问,「是我娘亲……那我,又是谁?」
那日之后,小院子里多了一个叫洛羽涅的孩童。
洛羽涅能从野兽口中逃出生天,性子堪比一只小狼崽。
他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寡母,难免遭人非议。
闲言碎语比之国公府,对我而言,不疼不痒。
洛羽涅却分毫不让。
我晚间沐浴,听见外头有响动,紧接着一声惨叫。
赶出门时,瞧见羽涅抓着扫把,狠狠拍打掉下来的醉汉。
自那以后,我每每沐浴,他都搬着小板凳坐在我门前。
「娘亲不是一个人,我能保护你。」
羽涅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用小水桶一次一次运满水缸,淘米煮粥,翻晒草药,等日头高挂,再来喊我起身吃饭。
他将吃剩的碎米糙米,混了嫩草菜叶,养鸡养鸭,用细麻绳加固篱笆架,抱着一捆茅草,爬上房顶修葺。
「你不必如此,我才是当母亲的……」
「正因你是娘亲,」羽涅将剥好壳的鸡蛋放进我碗中,理所应当道,「儿子照顾娘亲,本是天经地义。」
我想起了远在京都的一儿一女。
两个孩子生下后,被抱到老夫人膝下教养,每年只有我生辰那日,才会来与我请安见礼,用被调教得无比端正的仪态,举手投足,疏离万分。
我将鸡蛋分成两半,给了他一半:
「娘亲照顾儿子,也是理所应当。」
见我笑眯眯的模样,羽涅低头,一口吃掉半个鸡蛋。
不久后,羽涅被我送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