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商王宫。

帝辛躺在一把刚让人打造的躺椅上，身边站着几位侍女，手中托着果盘和食物。

商朝虽然蒙昧落后，但仍有一些手艺绝伦的匠人。

自三皇五帝开始，陆续将这些匠人分为六种，分别是土工、金工、石工、木工、兽工、草工，他们各自负责用其所长为王室贵族制造器物。

子受发现，能进王之六工的工匠，都不是一般人。

就像这躺椅，他只是用树枝在地上瞎画了几笔。

不出七日，木工便将这座几乎完美的躺椅送了过来。

他看了眼侍女手中的果盘和食物，不由想起另外一个部门。

食医。

商王宫里负责王室饮食的官员叫做大宰夫，但是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国君饮食的官员。

那就是食医。

巫医负责利用巫蛊之术救人，草医负责用草木之术治病，食医则是根据季节变化，调配国君的食物。

可以说是最古老的营养师。

古书中说，食医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

便是如此。

“不愧是古代的食物，充满了灵气的味道，不知道西王母的蟠桃，味道怎么样。”

“这个时候，西王母应该还没有把蟠桃园送给瑶池吧。”

子受吃了一口果盘中的桃子，目光遥望远方。

目光的尽头正是项羽祠庙的位置。

他目光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香火飘摇而上，在项羽祠庙上空凝聚出一道缥缈的身影。

这道身影如同一座巍峨耸立的神峰，承载着万古沧桑与不屈意志。

他周身似乎环绕着源自远古的磅礴之力，那股力量如同滚滚江河奔腾不息，似能撕裂乾坤，破碎星辰。

他手持蕴含天地法则的破阵霸王戟，眼神深邃而坚定，凝视之处，即便是九天十地的神魔也为其威势所摄。

这就是项羽祠庙的香火凝聚而出的英灵虚影。

这道虚影几乎已经要凝为实质了。

一旦英灵虚影凝为实质，表明香火已经收集够了，可以传承至少一次霸王的力量。

“不过半个月，已经收集了九百多道香火，即将凝聚出一重英灵虚影。”

“而且，拜祭霸王的人数还在飞快增加。说不好到三月十五，能凝聚出两重虚影。”

“两重，就可以召唤两次！”

拜祭的人数之所以增加这么快，除了免费送香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子受加持的外挂。

子受安排了一位信得过的侍卫躲在神龛下方，偷偷记录着拜祭着说出的愿望。

虽然有些人在心中暗许，但总有些人说出声来，只要去让人完成那些记录下来的祈求，就能让霸王的威名迅速的传播开来。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能在国运护体之下，蛊惑人王的心智。”

“来人，把朝歌手艺最好的草工都喊过来，孤有要事安排。”

子受将手中举的重重的龟甲扔到桌上。

他实在受够了现在的刻笔和龟甲了。

虽然他不懂怎么造纸，但是能让这些工匠去折腾。

无论造纸有没有功德，他都要把笔墨纸砚搞出来。

......

子受造纸的时候。

一月时间，须臾而过。

一个名为霸王的名号突然在朝歌城流传开来。

霸王项羽。

传闻是数千年前，比三皇五帝还要久远的一位人间大能。

他力能扛鼎，气拔山兮，可谓是勇猛无双。

当然，霸王这个名号突然流传开来的原因并不是他多厉害，而是他很灵。

东市的瘸子被人治好了腿，北街的老太太找到了丢失的孙儿，南城的寡妇找到了如意郎君，北城老婆多年不孕的老李头喜当爹......

甚至，连负责建造项羽祠庙的老丞相商容，都忍不住去给女儿商青君求了一个姻缘签。

如此灵验，岂能不火？

......

只不过，有高兴的人，自然又不高兴的人。

朝歌周边，除了女娲神庙，还遍布着数百座山神、河神、土地神庙......

这些神庙，帝辛本意是全部推倒。

伐山破庙。

下旨昭告天下，商人只许祭拜先祖，不许祭拜神灵。

只不过，子受穿越后为了安抚神权，许诺只废出人祭、人殉，改为降香祈福，这些神庙就都保留了下来。

这些神庙，在子受穿越之前，每年都会举办祭祀大典。

神庙周边的乡邑，会有一些负责和神灵沟通的巫祝，他们按照神灵的旨意挑选人族作为祭品。

有的祭品会在祭祀大典上被当众杀害，叫做人祭。

人祭的手段众多，如砍头、吊死、焚烧、活剖、凌迟、喂毒药、取出五脏六腑等等。

人殉则是直接将祭品送去神灵手中，河神的祭品则推入河中，山神的祭品则推下悬崖，土地神的祭品便是活埋了。

而如今，被帝辛一道旨意，全部禁止了。

朝歌。

梅府。

梅伯端坐在正堂主座之上，下面跪着几个巫祝打扮的女人。

她们都是朝歌周围负责沟通神灵的神婆，在当地地位崇高，子受废除人殉之前，连邑丞、族老都要听命于她们。

毕竟，谁都怕自己被选中当祭品。

只不过，她们现在并不开心。

帝辛改人殉为降香祈福，她们的地位不如从前，甚至一落千丈，很多被他们害了儿女的乡民，隐隐有要报复的冲动。

族老邑丞，、也早已经看他们不顺眼了。

如果不是神庙还在，他们还能扯着神灵的大旗唬人，只怕早就被扔进了河里。

“大人，您救救我们吧。”

“如今大王不敬神灵，废除人祭，等神灵醒来那一天，怒火就会降临在朝歌的大地上！”

梅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语中充满了嘲讽和算计：

“你是担心神灵吗？”

“你是担心你们自己吧。”

“这些神灵潜伏在人间修行，不知多少年才会醒来一次，他们醒来的时候，还会管你们给没给过祭品？”

“在本大人面前，就别装腔作势了。”

“不想活了吗？”

这些巫祝闻言脸色惨白，吓得连忙磕头求饶。

哪里还敢再说半个字。

他们蛊惑人心这么多年，早已经养成了习惯，险些真的以为自己是神谕之人。

梅伯冷笑道：“大王连女娲正神的诞辰，不愿去拜祭，还会管你们这些乡野小神？”

“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些乡野，可都是您的领地......再这样下去，只怕吾等巫祝威严不在，邑丞重掌权柄。”

“他们，可都是唯王命是从。”

一名住着槐木拐杖，佝偻着身子，皱纹遍布的脸上写满了惊惧。

她们从来没想过。

神权会有被剥夺的一天。

梅伯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冷笑道：

“神灵要是真的不存在，大王就是千古一帝。”

“可惜，神是存在的......”

“回去，告诉那些愚民，不敬神明，早晚会降下神罚。”

“到那时，就是神灵问罪的时候。”

“这一天，不远了。”

梅伯手边，散落着几块龟甲，上面赫然刻着周围所有神灵出现的记载。

其中一块隐约可见一行篆字。

“沬水水神将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