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有人护的了
「他怎么会来?这可真是头一回……」
人群纷纷避开,为郁添让出一条路来。郁添不紧不慢地朝我走过来,他目不斜视,余光并没有分给身旁的人分毫,鸦黑色细密的睫毛低低垂着,薄唇微微抿起,闪烁的目光不偏不倚,只注视着我一人。
最令人注意的是,他今天也穿着一身湖蓝色的绣着奢华暗纹的衣袍。
叶璇看到后,哑了。
郁添走到我身边站定,撩了撩衣角,熟悉的清脆声响又叮叮咚咚了起来。我瞄了一眼,那珍珠玉饰今日不挂在腰间了,改系在了他的右手手腕。
这怎么还换地方戴呢?我也哑了。
郁添左右瞧了瞧,开口道:「湖蓝色怎么了?」
无人敢应答。
郁添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接了下去:「本王对于上京中何时流行何物确实不太知晓,不过若本王日后房中有了人,想必就会替本王多留意些了吧。」
恭亲王此言何意,简直呼之欲出。众人都一副愣在原地需要时间消化的表情。
叶璇双手死命扭着帕子,见并没有人有替自己说话出头的意思,觉得分外难堪,狠狠甩了甩自己衣袖,转头就走。
我也回过神来,心中抓耳挠腮,特别想问问郁添是从哪里得的我的珍珠头饰,又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吃吧。」
郁添夹起我方才尝过的桃花样式的糕点,放到我身前的盘子上,又倒了半个酒杯清澈透亮的葡萄汁推给我。
「哦,好。」我尝了尝那葡萄汁,被香得瞪大了眼睛,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喝了起来。
郁添静静坐在我身旁,见我并不排斥吃他给的东西,低头满足地笑了出来,时不时便将目光移过来观察我有没有什么想吃但是够不到的东西。
我吃累了便站起来到处走动消食,和坐在太后身侧正憋闷的郁瑾娆眉来眼去了一番,正觉得有意思,右肩却突然不知被谁重重撞了一下。我稳住身形,低头看向右边查看,却感受到自己的左边衣袖微微一动,好似被轻轻拉扯了一下。如果我方才被撞时过于慌张,心神不稳,恐怕就会忽略这点异常。
可惜了,对于第二次经历这些的我,早已心如止水。
云燕赶忙扶住我,斥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冒犯了我们家小姐,有几条命够你赔的?」
撞了我正脸色发白的小丫鬟颤抖着跪到地上,害怕地回道:「回…回小姐话,是奴婢一时心急冲撞了小姐,奴婢奉蒋小姐吩咐,请朱小姐前去询问…蒋小姐那边丢了件东西正找呢……」
这婢子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边宾客都听个清楚,且用词如此含糊,更是在此事尚未明了时,便先扣了个不清不楚的屎盆子到我头上。
上一世宫宴我也见过这一招,被那平日里素有清雅妍丽之名的蒋淑淑一套下来打的措手不及,欲辩无能。蒋淑淑和叶璇你一言我一语就将我推向深渊,彻底搞砸了对我十分重要的初次宫宴。
而这一次…我用宽大的衣袖掩住手中的动作,在左侧衣袖仔细摸索,果然在手肘处找到了一颗小小的红玉耳钉,正勾在我的外衫上。
我轻轻把耳钉取下来,翻手藏在手心里。脸上带了一丝笑容,亲自弯腰把跪伏在地上的小丫鬟扶起来,顺手将那耳钉勾在了她身侧,道:「我说是谁,原来是蒋小姐的奴婢,请我说话便请我说话,何必要撞我呢,也不知道是哪个指使的。蒋小姐在何处?带我去寻她吧,可别让她等急了才好。」
小丫鬟听了,也不敢反驳,唯唯诺诺地小步走着带路。
因我方才的一番话,跟着我身后一起来看热闹的人多了不少,我勾唇笑了,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朱小姐,你来了。」
到了地方,就见蒋淑淑被人扶着,一副将泣未泣的模样,大眼睛朦胧着。素手抚摸着一侧耳垂,那里佩戴着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红玉耳钉,而另一侧,则是空空如也。
「蒋小姐,听闻你丢了物件?」我懒得管她们眼中深深浅浅的算计,直接开口问道。
「啊…对。」蒋淑淑未来得及说的寒暄哽在了心口,「我母亲赠与我的一枚红玉耳环不见了,那是我及笄时的礼物,我平日里都十分珍惜的,都怪我不小心……」
「蒋小姐知道自己不小心便好,看来这耳钉是蒋小姐是无意间丢了的,大家散了吧。」
「等等!」叶璇见我要走,立即开口将我叫住,然后又顿了顿,伸手扯了扯蒋淑淑的衣袖。
「朱小姐请留步。」蒋淑淑便也开口叫我。
我停住了,「蒋小姐丢了东西不寻找,只差人喊了我过来,怎么,这是认为和我有关??」我一字一顿,说得毫不留情。
「只是…只是因为我方才离席去找叶小姐说了会话,回来那放在桌上的耳钉便不见了,有人看到朱小姐有经过我的座位,这才叫人请朱小姐来问问清楚。」蒋淑淑指着自己的座位道。
「只有我,没有旁人,你确定?」我继续逼问道。
而蒋淑淑也在叶璇的催促下果断点头:「我…我确定。」
我暗暗冷笑,她现在承认的有多快,等会就会有多后悔。
「好啊,那你搜搜吧。查查我的座位,也查查我的身上。」我跟着她进了隔间,任由她将我的衣衫翻来覆去查了好几遍,也没有得到想得到的答案。
「这怎么会……」蒋淑淑举着我的外衫,抖了抖,又一个劲盯着瞧了半天,可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我劈手将外衫夺过来穿好,冲她笑:「我的外衫上应该有什么吗?」
蒋淑淑答不上来,一脸惨白地和我一起出去了。
「怎么样?」一见蒋淑淑出来,叶璇就迎上去,挽住蒋淑淑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什么…也没有。」蒋淑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眉头就没松下来过。她倒是想没有硬说有,但是她拿不出来证据,本来应该勾在我身上等待她去指认的红玉耳钉不翼而飞,她又能拿什么出来指证呢?
叶璇的脸色霎时间就黑了下来,她盯着我看了半晌,神情阴晴不定。
此时的围观群众也躁动起来。
「朱小姐身上并没有这个什么劳什子耳钉啊!」
「可蒋小姐不是说只有朱小姐一个有嫌疑的人吗?」
「她方才很是肯定呢!」
我看着蒋淑淑和叶璇互相搀扶着,紧紧咬着嘴唇,惊惶失措,同时因为羞耻涨红了脸。
这一切好生熟悉。
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议论纷纷等着看热闹的宾客,初次参加宫宴就丢尽的脸面。
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无比痛快。叶璇和蒋淑淑,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我掏出手帕抹过眼角,学着蒋淑淑一开始的模样做出娇柔委屈的表情,指了指缩在蒋淑淑身后的小丫鬟道:「如今可算证明我的清白了…方才蒋小姐派人叫我时,这小丫头还重重撞了我一下。我是又痛又委屈,还以为蒋小姐对我心存不满呢。」
蒋淑淑连忙接过我的话:「怎么会!都是这小丫头,这般不懂规矩…回去后我定……」
「本公主看不用等回去后了,蒋小姐。」郁瑾娆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人群中,似笑非笑看着热闹。
郁瑾娆身后的宫娥了然,疾步上前押了那颤抖的小丫鬟,跪在正中央,让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到。
「本公主瞧她衣裳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东西。」郁瑾娆只看了跪地的小丫鬟一眼,就继续用意义不明的眼神盯着蒋淑淑道。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蒋淑淑口中“丢失的”、“只有我路过有嫌疑的”她分外珍惜的红玉耳钉,不正在那小丫鬟身上吗!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怎么会在奴婢的身上…奴婢明明……明明已经!」小丫鬟不可置信,一边哽咽一边大力磕着头。
「住口!」眼看她要说出些不该说的,尽管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蒋淑淑还是先咬牙认下了。「不懂规矩手脚不干净的臭丫头,来人,立马给我押回府中,找人发卖了去。」
小丫鬟立马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怕再生变故,蒋淑淑也随之离开。叶璇却仍瞪着我,吐出几个字:「等、着、瞧。」
5
我与郁瑾娆趁着太后还没来寻她,在回去的路上故意走的慢些,低声说着话。
方才我在跟着那小丫鬟走之前,就遥遥给她使了眼色,我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看见,只是给自己留个保障,不过她来的倒还算及时。
「太后怎的放过你了?」
「母后恨不得时时看着我呢,是我皇叔,他突然上前来给我父皇敬酒,又给我母后献了礼,趁他们交谈甚欢,我才能逃出来。」
郁添?
我有些疑惑,这又是巧合吗?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不见您,命奴才赶紧请您回去,各位小姐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夜色中,那个笑眯眯的小太监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对郁瑾娆恭恭敬敬道。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郁瑾娆拉过我的手说道。
听到小太监所说的“比试”,我心里一沉,也加快了步伐。
回到席面中,郁添依然坐在那里等我。不知怎的,我心里突然有股歉意升腾起来,我去处理蒋淑淑的事情前,忘了和他知会一声了。
见我回来,郁添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探究,似乎在等待我说些什么。
我想了想,正要开口,眼前却正好轮到叶璇上前来比试才艺,她舞技最为出众,选了舞。只见她行过礼后,并没急着开始,而是开口向太后请求道:「听闻朱家小姐也颇善舞艺,臣女向往已久,颇想与朱家小姐交流学舞的心得。」
我听着她与前世相差无几的话,垂了垂眼眸。
其实得了赐婚的,就都已属于宫眷了,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的事,本不用也不应该做了。但是上一世郁献为了让我在众人面前展示我对他的痴心,非但不阻止,还让我一定要跳。并且因为太后娘娘年轻时也爱舞,他同时也要求我要跳好,以博得太后娘娘欢心。
可他不知道,我不喜舞,也不擅舞。
我哀求他,可不可以不跳,满宫宫眷无一人参与这比试,我若跳了,不仅丢人,还代表着我的身份并不被承认。
可他说不行。
记忆回笼,我思索着该如何避开这一回,叶璇素来得太后娘娘宠爱,她开口了,太后娘娘定是依着她,郁瑾娆现在也被太后拘在身边端坐着,帮不上我,那我……
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我的手上,触及到温度,我瑟缩了一下,才意识到我的手指发冷,正紧紧揪着衣裙。
「不想跳?」郁添低低问道,在一片喧闹中,清晰得可怕。
「不想。」
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嗓子就出声了。
「那就不跳。」郁添安慰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看见他起身端起酒杯,笑道:「皇兄,我这未婚妻害羞得紧,刚得了赐婚,她心中欢喜,还没欢喜够呢,有些日子没练舞了。我瞧她有些怯场,怕是不能应叶小姐的邀了,皇兄,我替朱小姐自罚一杯。」说完,便一饮而尽。
皇上自是哈哈大笑起来,连声打趣着郁添。
太后也没有说出让我跳舞的话来。
原来只要这么简单吗?我怔怔地坐着,一动不动。原来只要郁添替我回绝一下就可以解决,并不是什么十分大不了的事。
可是郁献连这样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角落里坐着的郁献正用不甘的目光狠狠地瞪着我。
6
郁添与皇上酒过三巡后被留下,还有话要聊。
我便与他打了招呼,先行一步去花园里散步等他。
我着实有很多问题要问问他。
「云燕,马车可有备好?」
并没有人回答我。
我意识到不对劲,回头查看,可以哪里还有云燕的身影?
「云燕?云燕……唔!」一股大力捂住了我的口鼻,我顿时呼吸艰难。
「从赐婚那天起就不对了……朱倚颜,颜儿……」
炽热又沉重的呼吸打在我们脖领处,耳边传来的是我这上辈子最痛恨、最刻骨铭心的声音。
是郁献。
我反应过来,拼命挣扎着。
「你这样害怕是为何?」郁献一边问,另一只手一边拂过我的头发,把玩过后,顺势揽过我的肩膀,将我禁锢在他怀里。
「为什么没选择我?我早就在想了,你变得如此异常,重生一事……我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颜儿……你还记得的吧?嗯?」
郁献也是重活一世的!
我如遭雷劈,但同时,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我发抖,不是因为再次面对郁献害怕,而是上一世巨大的仇恨终于有了眼前这个真实的宣泄口。
那个曾经欺骗我、利用我、毁了我还要说爱我来恶心我的郁献,正确确实实站在我面前。
我感到兴奋。
「你应该求的,是和我的赐婚。你今晚本应该跳舞的,为了证明你爱我…你应该喜欢的,是我。」
不!不是!
我想反驳,却发现,我的力气越来越小了,甚至意识也在慢慢流失。
「不过没关系,我会带你走,我们还像以前那样。」
听着他的话,我又想起了前世暗无天日的被囚禁的时光。那样痛苦,那样绝望。
我绝不想再回去了。
我颤抖着牙齿咬开舌尖,血腥味让我勉强清醒了些。我睁大眼睛,拼命想找到人呼救。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看到不远处的树丛后,竟站着郁添!他立在那里,仿佛与高大树木的影子融为一体,他静静看着这个方向,可并未有所举动。
郁添为什么不动?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仔细打量他的眼神,他的神情似乎格外悲伤,望向这里的目光里,有浓浓的失落。
我分神看了看我和郁献此刻的姿势,突然灵光一闪,悟了。
郁献一只手揽着我的肩膀,一只手捂住我的口鼻给我下**并禁锢我,从郁添的方向看,就像是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这傻子不会还以为我喜欢郁献,是自愿的吧?
结合他在我想要赐婚时,将功劳推给我父亲为我铺路也要成全我的行为,我觉得很有可能。当时众人皆知道我喜欢的是郁献,这赐婚压根落不到他的头上。
他好像只要我高兴就好,就算不是他,就算是郁献。
但我喜欢的可不是郁献!
拼尽全力积攒了些力气,我趁郁献以为我被迷倒放松警惕时,猛地挣开他的手,颤颤巍巍喊道:「郁……添。」
声音小的可怜,但我相信他听到了。
郁献又将我捂住,气道:「你还喊他?你…」
「砰!」
熟悉的模糊视角里,郁献被熟悉地踹飞。
我也依然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我看到郁添惊讶又愤怒的脸庞,似乎是没想到郁献在对我用强,甚至对我用药。舌尖的血顺着我的嘴角流出,我的眼睛半睁不睁,不再硬撑,躺在这样这样令人安心的怀抱里,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消失。
在坠入梦乡的最后一刻,我感觉到了郁添滚烫的泪滴一颗一颗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上次感受到这个怀抱,也有好多的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爱哭鬼,我想。
7
我醒来后,郁添开始躲我。
想想也知道是为什么,当日我软着身子倒下的样子太唬人,再加上被**熏得惨白的脸,嘴角流出的为了保持清醒咬舌尖咬出来的血迹……
冲击力太大了。
郁添真的以为我出大事了,九死一生了。
像上一世一样,他又是悔恨又是害怕地哭了出来。
他知道我肯定是看到了。
又是羞愧,又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阻止,差点酿成大祸。
他躲我好躲,难道我找他还不好找吗?
于是在我康复后,在后院寻了棵大树,架着梯子慢悠悠爬了上去,嘴里嚷着要摘果子吃。
爬上去后,便一脚把梯子踢到一旁去,坐在树杈上左右摇晃:「啊啊,我的梯子歪了,我要怎么下去呢?我要掉下去啦!」
瞬息之间,我背后就多了一个人。
他像是极不赞同我的做法似的叹息着:「快下来。」
我转头看他一眼,把挑了许久藏在手心里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递给了他。
「最好看的花送给最好看的人。」
郁添接过花,愣住了。
「爱哭鬼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爱哭鬼。」我继续说道,「你受了委屈,还会一个人偷偷掉眼泪吗?」
郁添摇摇头,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期待,「你…你记起我来了?」
想当初,有一回我进宫来找郁瑾娆玩时,也碰到过一个爱哭鬼。
小小的他不明白自己的母后为什么如此偏心,将自己出生入死获得的荣耀,三言两语就给了自己的兄弟。
「母后说,我什么都有,我已经有很多了,应当分给哥哥些。」小小少年郁添一边滴眼泪一边道。
「胡说!」仅仅几岁的我听得气愤无比,「是谁的就是谁的,没本事的人才要别人让呢!」
「我要是你,我就变得更厉害更厉害,让以后的所有人,都抢不走我的东西!」我恶狠狠挥了挥拳头,不小心将自己的头饰挥掉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后来郁添确实变得更厉害了,可他的母后鼎力支持自己的兄长,将本属于郁添的规治洪水的功劳移给他后,更是得到了大批朝堂重臣赞扬,顺利成为了皇太子,并登基为皇。
郁添十分沮丧,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做皇帝,而是成为亲王,想娶隐国公府嫡女是不可能的,皇帝和太后本就忌惮自己,不可能放任这样的联姻。
后来上京盛传朱家小姐心悦二皇子郁献,他悲伤之余,想的还是尽力满足我。
直到那日朝堂上我突然改口的赐婚,他的不甘心开始蠢蠢欲动。再到如今,他亲眼所见郁献并非良配,心中熄灭了很久的野心终于再次重燃,欲望卷土重来。
8
失败了一次的郁献,似乎更加疯魔了。
他开始一次接一次地给我递帖子,要见我。我拒绝一回,他寄一回。
渐渐的,我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见见他,看见他激动的样子,我就连连后退。告诉他我害怕,我需要时间适应他。
他见我不再非常防备他,欣喜若狂,当然应下。
再过上些时日,郁献参加一场诗会过后,我便开始和他发脾气。理由是:那场诗会叶璇也去了,他们离得太近,我不高兴。
郁献倒是高兴坏了,问我是不是为了他吃醋,我不置可否。
他发誓自己不再靠近叶璇,我不信。他便问我想要怎样。
我笑盈盈蛊惑道:「你杀了她呀。」
郁献真的提刀去了威国公府,却被威国公拦下。此时正值深夜,太后竟也在威国公府中,缠斗之中,太后口不择言:「你怎的非要杀她?她是你妹妹啊!」
郁献傻了。
威国公府外早就候着的众大臣也傻了。
「从前母后如此偏心,我便心有疑虑。一年前,我和长公主联手,早已查明真相。」
郁添从众人身后走出,说道:「如诸位所见,当今皇上是太后和老威国公私通所生。他们感情甚笃,太后不爱先帝,理所当然偏心自己爱人的孩子。」
皇上不是皇室血脉,理所当然他所生皇子也不是皇室血脉。
至此,长达三代人的荒唐拉下帷幕,郁献再也不能像上一世一样当上皇帝,尽情迫害我了。
郁添带兵冲入皇宫,皇上郁瑾南早已得了消息,颓唐地歪在龙椅上,自知大局已定,不再反抗。
「皇上,」郁添执剑而立,「退位吧。」
「我自是要退位。」郁瑾南缓缓抬头,眼底一片疯狂之色,「诏书我也已经写好了。」
金黄色的圣旨传递下去,朝臣们看了纷纷惊奇郁瑾南竟真的这么容易写了诏书。
最后传到了郁添手里,郁添看着圣旨,脸色越变越差。
「哈哈哈哈哈…」郁瑾南得意地大笑起来,「你不是要当皇上吗?好啊,你当!但是皇后之位我已经为你选好,你若想坐上这个位子,你与你心爱的隐国公府小姐,可就彻底没戏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郁瑾南恶狠狠道,「你永远也不能如愿。」
郁添慢慢将圣旨收好,放起来。悠悠道:「谁告诉你我要当皇帝了?」
「……什么?」郁瑾南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从边关接回五哥的马车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没忘了五哥吧?那个无论什么都稳稳压你一头的人。」郁添笑起来,「由他来当皇上,再适合不过了。」
「很早我就发誓,不会再让我从我这里夺走任何东西。」郁添摸了摸腰间稳稳悬着的珍珠玉饰,心中无限温暖。
「你……你这是为他人做嫁衣!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监牢里,神色癫狂的郁献也这样质问着我。
「什么都不为,」我回答他,「只是为了把错乱了太久的一切都拨回正轨。」
我摆摆手,向他告别。
这一次,应该就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