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宁以卿此话一出,陆华彻底坐不住了。
那毕竟是他最小的弟弟,往后这辈分怎么算?
媳妇变叔母,陆淮之日后怕不是要成为京城的笑柄!
林氏立刻用眼神制止陆华,她扯了扯陆华衣袖,低声道,“老爷,这总好过让我们淮之娶她不是?我本就说了,日后要想走仕途,娶个商贾女子能有什么助益。”
再者,宁以卿嫁给昏睡不醒的废物,往后就更翻不出风浪了,她宁家的钱,到时不就是他们侯府的钱?
这不一举两得嘛!
林氏合了心意,陆华也掂量清其中利害,二人一拍即合,当即默许。
但此事终究有些荒唐,还是不能让大房落了话柄。
二人面面相觑,林氏稍加思忖,懒洋洋开口道:
“这可是你自个儿挑的郎婿,只是宴礼小叔毕竟——若来日圣上过问,会不会说我夫妇二人轻慢了你?”
“夫人大可放心,圣上将宁氏女赐嫁陆家,并未言明嫁谁,宁氏女唯我一人,郎婿是我自己所挑选,老爷夫人是成全我,何来轻慢之说?”
宁以卿心中冷笑,陆华夫妇从来就是这样,哪怕坏事做尽,也要留一个好声名。
林氏生怕宁以卿反悔似的,径自站起,风韵犹存的脸上添了分侫笑。
“既然小弟宴礼如今无法拜堂,我这个做嫂子的,也就帮忙喝了这盏喜酒。”
说罢,即刻仓促地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得到林氏眼神示意,立马拉长了音调高喊。
宾客们一个个或摇头惋惜,又或是幸灾乐祸地看着宁以卿。
宁家富有又如何,此商女,眼皮子短浅,放着陆淮之不嫁,嫁给一个空有爵位的活死人陆宴礼,可不就是守活寡嘛!
宁以卿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只看着林氏那急切模样,心中讥笑。
看不上她,儿子倒是同一个婢女勾勾搭搭。
自然,宁以卿可没这个闲心提点林氏。
施施然跟着嬷嬷从前厅离开,宁以卿似脱离火坑般,泛起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
如果她记得没错,陆宴礼快醒了。
上辈子陆淮之千方百计暗杀陆宴礼,好继承侯府袭位,结果皆是无疾而终。
她曾劝过陆淮之,却被他几次三番训斥她妇人之仁。
若非陆宴礼心胸大度,不屑于这些小打小闹,奔忙着平定四海,轮不到陆淮之算计宁家,他早就成了一捧骨灰!
往后的路,若是陆宴礼能出手帮她,那她也能省心许多。
年长她几岁无碍,往后她与他各取所需,实在过不下去便自请和离就罢了,只是……
印象中陆宴礼阴沉沉的,总是携着似有似无的萧杀之气,似不大好相处。
宁以卿正思绪游离,前头的丫鬟没什么好气地说了一声‘到了’,便晾着宁以卿,自个儿快步离去,仿佛此处乃瘟疫之地般。
走进白墙,映入眼帘是不大的小院。
院子里杂草横生,房顶上压着几根劲风吹断的竹子。
外人言,陆宴礼为侯府增光,于朝廷而言,可谓国之栋梁。
然而,谁人晓得,在他昏迷不醒时,屈居破院,无人问津,若是死了,收尸也得等发臭!
侯府也就派个丫鬟,日日送来流食与药,吊着陆宴礼有口气喘着罢了!
万幸,陆宴礼不日便可醒来,否则,还不知会被侯府糟践到几时!
宁以卿轻车熟路地深入,在槐树阴影下,推开了房门。
随着‘嘎吱’声响,门板上抖落一层灰土。
她步过空荡的前厅,走到里屋。
屋内除了一张床榻,一张圆桌,一栋衣橱之外,便再无他物。
早前,侯府笃定陆宴礼醒不过来,屋中值钱的玩意摆件,千金赏赐,自窃一空。
屋内支着两扇窗,错落的光亮落在男人俊美的面庞上,他只露出了半边侧脸,双眸微阖,好似碰巧刚睡着一小会儿,纤长的眼睫洒下淡影,如同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低声叹了口气,宁以卿沉默望着躺在榻上昏睡不醒的男子,前世记忆纷至沓来。
前世,陆宴礼之于她,是有恩情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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