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婆子也不勉强,好生把人送到院外,接着让小孙女去后院和削竹篾的谢老头说一声。
“好的,奶奶!”
谢小玉应一声,蹦蹦跳跳去后院。
谢家房子是标准的农家格局,五间屋子坐北朝南,西则有三厢房,东侧是杂物房和灶房。
灶房墙边码着整整齐齐的柴垛。
锦绣跟着田婆子进堂屋,除了两人,还有去后院的谢小玉,其余谢家人一个都没看到。
锦绣悄悄松了口气。
讲真,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前世母胎单身,一穿来就多了个丈夫,想到谢锦南,锦绣心里有些别扭。
“锦南和他爹去镇上看腿去了。”耳边传来田婆子语重心长的声音。
“锦绣,咱们家的情况,媒婆应该都和你说过,你公爹伤了腿,一般活计也是能干的,不怎么碍事。至于你婆母,自有你公爹和两个儿子操心,总不会要你服侍。你就安心和锦南好好过日子,有事奶奶也会给你撑腰。”
锦绣脸上轻松不少,浅浅一笑:“谢谢奶奶。”
锦绣不介意谢家公婆的情况,但田婆子的态度让她舒心。
也许是初次上门,又或许,谢家并没有别人所说的那么艰难。
锦绣端着田婆子塞的海碗,盯着碗上面的鸡蛋,闻着碗底白面馒头的香甜,肚子咕咕叫,嘴里不断分泌口水。
这伙食在农家里,算很好了。
在黎家三天。
她额头受伤,还是病号,一天两顿都吃野菜糊糊和粗糠饼子,肚子没油水,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现在看见吃的就眼冒绿光。
把三个白面馒头外加一个鸡蛋下肚,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吃完田婆子让锦绣到谢锦南屋里歇息。
既是两夫妻,她理所当然睡这里。
坐在床上,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套换洗衣服。
锦绣感到意外,居然还有一块银锭子。
她记得,谢家给了二两银子做聘礼,都入了奶的口袋,避免外人说闲话,也希望大房消停,刘婆子咬牙给了作势闹起来的吴桂花一两,以示恩赐。
只是没想到,吴桂花会把这一两塞给锦绣。
便宜爹说得没错,她娘果然是个口硬心软的。
想来要和奶闹,也是为了她。
锦绣沉吟片刻,闭上眼默念着什么。
一睁眼,银锭子并没有消失,依旧沉甸甸地在掌心里。
这...难道那一切是幻觉?
把银两收起来,锦绣走到窗前,撩起布帘子,阳光洒进来,照在书桌上。
笔筒里插着小毫笔,旁边有一个简易木书架。
从中抽出一本书,随意翻了翻,嘴唇轻启:“三字经。”
三字经是古代学子的启蒙书。
锦绣只会背前几句。
.......
谢小玉蹲在院门口,小手托腮,望着路口方向,好一会儿,远远瞧见两道高大身影,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走路还一瘸一拐的。
“爹,大哥!你们回来啦!”
谢小玉倏地跳起来,乐颠颠朝那边冲去,一把抱紧年轻男子的大腿。
谢锦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从背后竹篓里掏出一串糖葫芦。
谢长生眼皮一掀:“窜天猴似的,也不怕摔着,是想大哥了,还是惦记着糖葫芦。”
“才不是呢。”嘴里这么说,小手却很诚实。
咬一口糖葫芦,糖渣伴随着香甜在嘴里化开。
谢小玉满足地吧唧嘴,抬起小脸蛋笑嘻嘻道:“哥哥,嫂嫂来了,奶奶让我见到你,叫你快回去!”
“她来了?”谢锦南眼眸微睁。
“爹自个慢慢走,锦南,你快和小玉回去。”谢长生忙道。
田婆子坐在堂屋纳鞋底,小孙女喊声传来,就知是谢锦南谢长生回来了。
她放下箩筐,走出屋对进入院子的谢锦南道:“这一趟顺利不?”
谢锦南微微颔首,“爹的腿还是老样子,不过不碍事。娘的药也买了,大夫说,慢慢养着就好。”
“只能这样了。”田婆子忍不住叹气。
儿媳李秀红去年得了风邪。
一开始,只感到腿脚不灵活,她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左腿才会没力气,再后来左脸瘫了,说话都不灵活,到现在完全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
还不到四十岁。
谁看着不说一句可怜呢。
“奶奶,嫂嫂...”谢小玉咬着糖葫芦提醒。
田婆子回神,忙道,“中午卢婆子带锦绣来了,我一看那丫头就喜欢,锦绣是个好孩子,以后,你要好好对人家..”
谢锦南轻轻嗯一声,往自己屋里走去,进门就见锦绣站在书桌前翻三字经。
“你会认字?”他听见她念书名。
锦绣吓一跳,回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高大男子,面容俊朗,剑眉英挺。
他走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这才看向她。
谢锦南。
就是他把自己从河里救上来的。
锦绣假装害羞低下头,“猜的,我只认识一个‘三’字。”
紧接着一阵沉默。
锦绣有些囧,正想说些什么打破尴尬。
谢锦南已开口:“对不起。”
啥?
锦绣眨眨眼。
谢锦南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有些淡,但磁性好听。
“你原本有婚约,若不是我毁你名节,你也不会被迫嫁我,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我不愿意,就不会跟着媒婆来。”锦绣摆了摆手,“要不是你,我早成水下鬼了,我谢谢你才对。”
对古代女子,名节很重要。
对她来说,名节和生命比起来就是狗屁,哪有救命之恩大。
对于死过一回的人,才知活着是多么难能可贵!
谢锦南见她神情坦然,话不似作假,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锦绣抬眸,对他灿烂一笑,“嗯,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谢锦南怔愣,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才到他胸前,唯有那双眼睛大而明亮,看着他时,让他不由自主地耳根发烫。
她...很特别。
意识到这一点。
谢锦南耳朵更红了,轻咳一声,“你...想认字吗?得空我教你。”
锦绣当然会了。
而且她发现,北燕的文字,和前世的简体字相差无几。
真是太好了。
心里是这么想,可不能表现出来。
会崩人设。
“我听人讲过一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