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节
##正文
结婚五年的模范老公出轨白月光了,我决定和他离婚。
闺蜜气愤要替我教训渣男,却被我拦下。
「是我亲手把白月光送到他床上的。」
闺蜜:「......」
母亲打电话来骂我没用。
「你继父开车撞人了需要一百万,离婚记得多捞点钱。」
「不了,我打算净身出户。」
「之前借的钱也给我还回来。」
母亲:「......」
重生一次,咱们换个玩法。
一
左手刚摸上年轻弟弟的腹肌,包厢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静谧的室内一下子涌入外面嘈杂的声音,刚才那一点旖旎荡然无存。
我支着软下来的身子,慵懒回头,对上裴瑾承盛满怒火的眸子。
身前的弟弟机灵地想抽身出去,下一秒被我拉住手腕,跨坐上去。
感觉身后裴瑾承的眼神快要把我瞪出洞来,可讲出来的话还是带着一股子温柔:
「阿语,别闹。」
我看起来像是在闹吗?
他动用关系把夜店老板领班全都喊来,站成一排给我赔礼道歉,我本着为难谁都不能为难打工人的原则,妥协下来,跟他上了车。
裴瑾承把空调调高温度,又脱下外套盖到我腿上。
看我一言不发,他几次挑起话题,在又一个红灯时俯身过来,把我圈在座位和他中间,语气绵软,一点听不出来刚才还在生气。
「老婆,我错了。」
「别不理我。」
重生一次,我越发讨厌他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明明我都欺负到他头上了,怎么还只会撒娇求原谅?
这样的男人要不得!
二
回到家,裴瑾承先去洗澡,我窝在沙发上边逗小狗跳跳,边给闺蜜赵静发消息。
「怎么才能离婚啊?」
「谁要离婚?」
「我。」
下一秒,赵静一个电话拨过来,一开口就是问我发烧了还是脑子坏了。
「谁不知道你家老裴是模范老公,平时把你宠上天,我可没少被你俩秀一脸。」
「快和我说说,难道他出轨了?」
「快和我说说细节,明天姐替你暴揍渣男。」
我摇摇头:
「是我出轨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啊......出轨这事吧,其实也情有可原,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他闹着要和你离婚?」
我又摇摇头:
「没有,我想和他离。」
「那你可不能被他找到出轨证据,不然对分财产不利,还可以趁他没准备尽快转移财产。」
「跳跳我也可以尽量帮你争取到。」
赵静是离婚律师,一开口就是一副胸有成竹侃侃而谈的样子。
她也是唯一几个在上一世真心实意我好的人,只是结局有些凄惨。
「我想净身出户,能办到吗?」
那边沉默得更久了:「你俩最好不是把我当成play的一环。」
「在和谁打电话?」裴瑾承从浴室出来,我立刻换了一副口吻,对着电话那头:
「嗯嗯,知道啦宝贝,我也好想你啊,你也早点休息啊,mua~」
夹着嗓子说完后,我看着裴瑾承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抓紧时间给赵静发过去一条短信,让她最近没事别去隔壁市,注意开车安全。
希望她能避开是一世的命运。
裴瑾承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干,此刻正皱眉看着我发短信不理他,
头发正往下滴着水,看得人心烦。
我随手拿起一块毛巾扔他怀里。
「擦干,别把地毯弄湿。」
转身往浴室走去,手腕被他攥住,我回头,他的眼神里全是隐忍的怒气。
看我赤脚踩在地板上,他又心软了,从旁边拿来拖鞋,蹲下帮我穿好。
起身时已经换上了温和的语气:
「降温了,记得把水温调高再洗。」
我径直走进浴室,没回头。
赵静说他把我宠上天,这并不假。
我们从校园到职场,从恋爱到结婚,大事上总是意见统一,小事上总是以我为主,仅有的几次吵架也是我先挑起,他先低头认错。
就当我是重生一次腻了吧,想要换个活法。
三
第二天裴瑾承没去上班,我睡到中午才醒,坐到餐桌前,对着他忙了一上午做出来的饭菜说没胃口时,也没看见他有一丁点不开心的样子。
「老婆你别生气。」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再去做。」
真没劲。
我无视他求和的笑脸,摆弄着手机,过一会儿传来敲门声。
林宇豪靠在门口,被先冲过去的跳跳吓了一跳。
跳跳看起来也不太喜欢他的样子,比平时叫的更凶。
「阿语呢?」
「你是谁?」
「我......我是他男朋友。」
林宇豪对着裴瑾承忽然恍然大悟,「哦这位就是前夫哥吧。」
我走过去挽起林宇豪的手,和他撒娇,你怎么才来啊?
又转向愣在原地的裴瑾承:
「不用等我,我今天不回来。」
我快步走在前面,林宇豪还礼貌地和裴瑾承说了再见,裴瑾承现在脸色应该很不好看吧。
真有他的,早知道这小子气人有一套。
上了车,我带他去了本市最好的餐厅吃饭,林宇豪还在念大学,拍了不少照片说要回去和室友显摆。
看他这样,我又想起裴瑾承了。
那时候我们还在上大学,两个人都不富裕,妈妈总找我要钱补贴弟弟,我打三份工,还靠着裴瑾承接济才勉强维持生活。
他有个室友有点小钱,经常送女友昂贵礼物,和女友去高档餐厅约会,裴瑾承总是在看到他朋友圈后,闷闷地对我说,以后一定也要给我更好的生活。
我说没事,我们本就不是出生在罗马的人,罗马也不一定适合我们。
他当时抱着我,头埋在我颈窝,呼出的气体惹得我红了耳朵,他说老婆你真好。
后来我们成立了公司,房子越换越大,他送我的礼物也越来越贵,高档餐厅早就如同家常便饭。
我们一起到了罗马。
但我不能再奉陪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前夫哥穿那么帅?」
林宇豪一句话把我拉回现实。
「结婚纪念日。」
「啊!」他惊呼一声,「阿语,你确定要这么狠?」
「你就不怕他恨你?」
「你个小孩不懂。」我故作高深,
「我要的就是他恨我。」
林宇豪摇摇头,默念成年人的世界真可怕。
四
「阿语,在这呢。」
**在走廊末端,看着林宇豪一间一间找过去,终于停在门口向我挥手。
我快步走过去,只听包厢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不对,你们给我掺水了!」
「先生,不好意思,您这次消费的酒水全免单。」
服务生在一旁陪着小心,看我进去自觉站到一边。
裴瑾承已经醉到不能站直,但还是认出了我,我接过林宇豪递过来的醒酒药,哄着他喝下去。
「阿语,苦,不喝。」
裴瑾承这人一喝醉就喜欢撒娇,挂在我身上当个人形挂件。
我假装凶他,连哄带骗把醒酒药喂下去。
林宇豪帮我一起抬人,一路上裴瑾承嘟嘟囔囔说着:
「老婆别不理我,我给你买了礼物。」
说着就拿出一个手链套在我手上。
「是你之前说喜欢的那条。」
「不喜欢明天我们再去买新的。」
林宇豪欲言又止,我白他一眼让他好好开车。
我扶着裴瑾承坐在后座,听到他手机震动起来。
发消息的是徐羽羽,裴瑾承的青梅竹马,姑且也算是个白月光。
说她最近回国了,有时间想见一面。
这倒是给我开阔了新思路。
五
第二天,我是被手机**吵醒的,一睁眼裴瑾承正趴在我身上,左手撑起身子,右手伸到我枕边够我手机。
没预料到我忽然睁眼,他脸刷一下红了。
似乎他也回忆起昨晚,两人都有些尴尬。
他直起身坐在床边,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我妈数落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又在睡觉吧?」
这个妈,除了朝我要钱之外就没关心过我的生活。之前我看不清楚,总念着亲情替她分担,重生后我可懒得再惯着她。
「你赶紧起床,给瑾承把饭做好,小心人家不要你。」
我想说我巴不得他不要我,但是这话不能和她讲,于是嗯嗯应付着。
「你爸爸啊又撞人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瑾承给了二十万,现在你继父还在看守所关着呢,快替我好好谢谢人家。」
此话一出,我冷哼一声,看向裴瑾承的眼神冷峻起来。
我爸爸早就去世了,现在她口中的爸爸不过是我的继父,杨更。
一个老**。
「妈,既然撞了人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钱是瑾承给的,我没同意,现在把钱给他打回去,不然我就报警。」
我妈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半晌才回过味来:
「是不是裴瑾承后悔了,让你把钱要回来?」
「你们俩家大业大又不缺那点钱,再说了也不是拿给别人,是给你爸爸,有什么舍不得的?」
「你爸爸平时也总念叨着你们的。」
我冷漠的开口打断:
「首先,我爸早就死了,杨更没给过我一口饭吃,总找我要钱,还对我打骂,他算我哪门子爸爸?」
「第二,这些年我们给他填的窟窿还少吗?冤大头做多了以为我们真是傻子吗?两个小时内把钱打回来,不然把他赌博的事举报给警察。」
「你也知道他没那么干净,万一警察再查出点什么别的,进去蹲几年是有可能的。」
裴瑾承冷静地听着我打电话,似乎也支持我的做法。
以前的我太软弱,总顾念着血脉亲情,重生一次,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一挂断电话,就让裴瑾承把手机拿来。
他乖乖把手机交给我,看着我把他手机里我妈我继父我弟的手机号全都拉黑删除。
「以后不许给他们一分钱,也不要接他们电话。」
「还有杨介,把他从公司开除,他就只会仗着他是我弟弟在公司里胡作非为,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裴瑾承点点头,马上拿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开除了杨介,然后来哄我:
「你最近不开心,我只是想让拿了钱就别来烦你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们以前都是这么做的。
裴瑾承一开始看我太累,也劝过我要不要反抗家里,但我说我想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也就没再提过。
这么多年,从小钱到大钱,不知替填补了多少窟窿,他们也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
裴瑾承说着对不起过来抱我,被我躲开。
他眼神里满是受伤。
然而当晚我就在徐羽羽床上发现了他。
六
收到徐羽羽短信时,我正发我和林宇豪的照片给赵静看,问她这样能净身出户吗?
赵静撇撇嘴,
「净身出户还是有点困难哈,不过别担心,姐出庭分分钟给你局势扳回来。」
「我是说能让我净身出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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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静问你问什么这么恨他啊?
我说因为我重生了,你信吗?
她不说话了,让我以后别后悔就行。
我怎么会后悔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对了,最近别去隔壁市。」挂断电话前,我忍不住叮嘱道。
「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好有个案子委托人在隔壁市,我明天就得去一趟。」
「别去了。」
「阿语,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奇奇怪怪的?」
赵静律师的职业特性,注定了她会比别人敏感很多,可现在还不能告诉她那么多。
「这样吧,我现在全权委托你作为我的**律师,二十四小时听后我安排,薪资随便你提。」
只听那边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赵静夹着嗓子的声音传来:「大**,老奴任凭您差遣。」
徐羽羽住的不远,我到的时候距离她短信时间才过去十分钟。
一进门我就开始骂,仿佛我对裴瑾承爱得有多深,还忍不住推了徐羽羽一把。
她跌坐在沙发上,眼圈一下子红了,小声啜泣着看向裴瑾承:「瑾承哥哥。」
裴瑾承本来一脸懊恼地坐在床上,此刻一下子站起身,对着我,「阿语,你手没事吧。」
徐羽羽:「......」
「裴瑾承,你别转移话题。」我正了正神色,「你出轨了,被我捉奸在床,我要和你离婚。」
那一瞬间,是我见过裴瑾承最难看的表情,仿佛被人一下子抽干了骨血。
他定定地望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想看出一丝破绽,可我只是怒目圆瞪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末了,他说:
「阿语,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我成全你。」
我联系赵静,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越快越好。
「嗯,我等不及,我净身出户吧,毕竟这样最快。」我对着赵静说道,眼睛却一直看向裴瑾承。
看他从哀伤变为愤怒,我开心不少。
他终于控制不止情绪,冲过来攥紧我的手腕,想要把我捏碎一般:「你就那么爱他吗?!」
我笑了,笑得很好看,我说是,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裴瑾承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下去,我转身离去,没看到他泛红的眼。
七
离婚后我带着跳跳火速搬了出去,裴瑾承还是给了我套小房子,但我没去那住。
那是我们买的第一套房子,位置偏僻,户型也不好,还是老旧小区,但充满了回忆,是以后任何一个房子都比拟不了的。
我们在这套房子里成婚,它见证了新婚之夜美好的誓言;在这里谈成了公司的第一个大单,生活开始渐渐富裕起来;在这里领养了跳跳,并给他过了三个生日。
说起跳跳,他现在虽然不再咬林宇豪了,但看见我俩亲密接触还是会低吠。
林宇豪小时候被狗咬过,每次见跳跳都毕恭毕敬的,我笑他幼稚,他反说我才最幼稚。
陈静给我发来同学聚会的邀请,让我去,她倒是不去,说自己看不得这种画面。
我知道她说的是前任见面,毕竟同学聚会裴瑾承也要去,我觉得没什么好避讳的。
成年人第一课就是,自在的面对多种关系。
就像现在我和裴瑾承前后脚进入宴会厅,原本喧闹的氛围一下子寂静无比,所有人的眼神都在我俩之间来回打转。
直到班长出来搭话,氛围才一点点回温。我坐在女生堆里,裴瑾承被拉去男生那边。
同学们互相寒暄着近况,无非是身体工作家庭,有八卦的悄**凑过来问我是不是真的离婚了,我点点头,她们一脸惋惜。
「你和裴总曾经可是我们羡慕的对象,没想到如今也变成这样。」
「位置都给你们腾了,有心思的快努力吧。」
「别打趣我们了,裴总哪看得上我们?」
似乎是看我没端架子,同学们也都敞开说了不少中年人的烦心事,大多数无解,所以我们只能不断碰杯,把所有情绪融化在酒里。
酒过三巡,胃里不舒服,我拒绝了别人的陪同,一个人走到天台吹风。
明明是夏天,可我却还是觉得冷。
一件外套带着熟悉的香水气息披到我身上,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
夏夜静谧,繁星点点,曾经亲密的两人,如今相对无言。
「我妈把钱给你打回去了吧。」我问道。
他点点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却忽然开始害怕听到他的话,如果他开口挽留,我怕自己会动摇。
「裴瑾承,我要去冰岛了。」
他顿了顿,「之前说好要陪你去的,是我食言了。」
「没事,和谁去不是去呢。」
「阿语,你能不能别这么说话......」
我笑了笑,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以后照顾好自己。」
我先他一步回到座位,几个我连名字都记不起的同学喝得有点大,走过来问我是不是裴瑾承出轨了,我们才离得婚。
他们声音不小,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敛了神色,淡淡说道:「不,是我出轨了。」
一群人脸上顿时神色各异,有惊讶有不解有鄙夷。
林宇豪适时地出现在门口,似乎更印证了这一点。
他搂过我的肩,向别人大方介绍我们的关系。
临走还不忘对着那几个酒气熏天的油腻男:「大叔,你牙上有菜。」
八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主动断了大部分的社交,除了陈静偶尔来我这坐坐,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发呆。
一个悠闲的下午,我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云,跳跳趴在我脚边打着鼾,林宇豪打来电话。
我和他自从上次同学聚会后,快一个月没联系了。
他倒是一周三次地给我闪送蔬菜水果来,平时也总问我缺什么,就算我拒绝也执拗地一直送。
电话那头林宇豪的声音很着急,他说刚才杨介去找他,逼他说出我的住址,他不肯说,被砍伤了手臂。
现在人已经跑了,他担心我会有危险,立刻给我打了电话。
我心下一沉,我的地址除了陈静和林宇豪没人知道,他找不到我一定会去找裴瑾承。
我顾不上许多,边跑出门边拨打裴瑾承的电话。
我记得早上他是坐公司车出门的,那就说明他今天有会要开,开会时他一般不自己开车。
所以现在手机打不通,是他正在开会。
坐上计程车,我的手止不住颤抖,从林宇豪所在的大学城过去公司,和我现在的位置过去差不多远。
裴瑾承一定会没事的。
你报了警,又催促着计程车司机快点开。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惨白一片,司机问了我几遍,小姑娘你没事吗。
我没事,计程车到达公司楼下,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我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跑进大门。
撞上了正要出门的裴瑾承,还没等我说出口,一道人影从旁边窜过来,我飞扑过去,剧痛传来。
我在喧闹的惊呼声中,听见远处的警笛声,和耳边裴瑾承悲痛的喊我:
「阿语!」
九
男主视角:
我的爱人叫林语,就是这个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女孩。
我握住她的手,和意料中一样柔软。
却比记忆中更凉,我放在脸颊旁、胸口上,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
林母刚才来过了,她头上还缠着绷带,哭闹着让我去和警察说,不是她儿子杨介的错,让我们撤销质控。
我不肯,她就骂我忘恩负义,不知廉耻,骂我让林语净身出户,贪图财产,我找保安把她赶出去,没有人能打扰阿语休息。
她不依不饶,转头对着还在昏迷的阿语骂她不要脸,小时候勾引继父,长大了婚内出轨,活该被捅刀子。
我受不了,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阿语留在那个家是为了谁?
阿语总说,只要妈妈能开心,自己苦点累点没关系。
即使所有人都能误解她,林母不能。
「她只是被捅了一刀,又不会怎么样。」
林母被打了一巴掌,依旧嘴硬。
「她都快死了,你还不能放过她吗?」我觉得自己一定哭了,我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苦难都要降临在阿语身上。
「怎么可能?」林母忽然慌了神,踉跄着向后退去。
一旁的赵静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不想在病房闹得太难看,她一早就冲过来打人了。
「肝癌晚期本来就时日不多,又被捅了一刀,她能醒过来都是奇迹!」
林母愣原地,过了一会儿她发疯似地冲向裴瑾承,几个保镖都没拉住。
「我女儿要是死了,也是被你害死的,你得赔钱给我,赔钱给我!」
我感到眼睛酸涩,右手紧握成拳,止不住地全身颤抖。
「你女儿都要死了,你想到的就只有钱吗?」
我一招手,几个保镖走过来,把林母拖了下去。
本来打算对林母手下留情,可现在没必要了。
阿语总说她妈妈是很好的人,只是和杨更结婚后才顾不上她的。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过得不好。
十
我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林语是在老师办公室,我是班长经常被老师叫过去,而林语则是三天两头请假,成绩也差。
班上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不少,可她好像充耳未闻,每天都很累的样子,也很少在学校吃饭。
我对她忽然很好奇,就像每次我回头总会看见她同时低下的头,她对我也有兴趣的吧。
有一次她没吃午饭,我买了一份饭给她,怕她不肯收,我说这是为了班级平均分,不饿肚子才能提高成绩,不然咱们班平均分一直被拉低,我这个班长也不好做。
她才肯收下。
直到我看到她在路边摊打工,杨更喝得醉醺醺来找她要钱,她没钱给,就被甩了两巴掌。
路边那么多人,没人帮她哪怕说一句话,我冲过去,赶走了醉醺醺的杨更。
又带她去医院,和她说可以报警告他家暴。
她摇摇头,「我不给钱,他就会去打我妈。」
「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阿语,真正爱你的人怎么会看不到你在受苦?
也是在那一次,我知道了她和我一样都是罕见的熊猫血。
「太好了,万一遇到危险,我们还可以相互输血,挽救对方生命!」
当时只觉得开心,没想到一语成谶。
十一
敲门声传来,林宇豪推门进来,胳膊上缠着绷带。
「姐夫,堂姐好点了吗?」
林宇豪是她堂弟,我早就知道。她总是这样,有了事情自己扛,以为自己漏洞百出的演技能骗到我,我其实一次都没被骗过。
他们相似的面孔只是其次,从最初我就不相信林语会爱上别人。
我最清楚她是怎样的人。
从半年前开始,她有些恶心呕吐的症状,跳跳也总是不乖巧地跳到她肚子上又跳下来吠叫,我们以为是中招了。
我陪她去了医院,又临时有事被叫去开会,那天我回家时,她的眼睛很红。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却说只是没有怀孕觉得遗憾,又问我想不想要个孩子。
我摇摇头,她身体不太好,从小营养不良留下的病根,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要不要孩子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从医院回来,她就常常半夜惊醒,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她说做了噩梦,我却看到她捂着肚子。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是肝癌,我找到她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依赖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和我讲?
可当我看到她明明很疲惫却努力挤出的笑容,从来不在家里化妆的她现在也会略施粉黛,我忽然不忍心戳穿她。
我偷偷咨询了很多医生,又去做了配型,我想把肝脏移植给她一部分,即使所有人都说成活率很低。
可当我打算和她好好谈谈时,她却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我知道她是打算抛下我了。
那晚我抱着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向我坦白了病情,我移植了三分之一肝脏给她,术后一天比一天好,第十天可以吃流食,十五天可以下床锻炼,二十天却开始腹腔大出血。
医生说要准备二次手术,可是她太瘦弱了,经不起再一次手术,只能保守治疗。
输血、排血、感染、腹水、无法进食,她最后的样子是身上插满管子。
她没说过一句疼,可我觉得一定特别疼。
后来我的肝也出问题了,医生说是先天遗传缺陷加上移植后遗症。
我醒来看着怀里的她,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感受。
如果我生病了,还要连累家人,那我一定也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第二天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居然真的有先天遗传缺陷,医生说我不适合做捐赠者。
我坐在医院大厅里想了好久那个梦,梦境太真实了,痛感触感就像是现实世界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如果有平行世界,会不会我们就是那样的结局?
十二
在酒吧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趴在陌生男人身上,见我来了更加肆无忌惮,好像生怕我不生气。
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可却发现自己一点重话都讲不出:
「阿语,别闹。」
穿这么短的裙子,包厢空调开这么低,等下又要肚子疼。
我叫来老板领班,还特意把服务生都叫来了,让他们给阿语赔礼道歉。
果真看她神色犹豫起来,似乎于心不忍。
狠狠剜我一眼后,她不情愿地跟我上了车。
我打开空调,把外套给她披上,看着她妆面下掩盖不住的泛白脸颊,我心疼的不行。
我想让她笑,不要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我说:「老婆,我错了。」
我总说我错了,因为我确实错了,我错在没早点发现她的病情,更错在即使到了现在还让她为我担心。
我应该顺着她来的。
从浴室出来,她立刻换了语调,我看她明明不舒服还要和陈静讲电话,有点不开心。
她递给我毛巾,装凶让我别弄湿地毯,我假装没看见她眼神里的关切。
又**拖鞋踩在地板上,我帮她穿好,她的脚腕比之前更细了,我忍住泪水起身。
「降温了,记得把水温调高再洗。」
十三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林母的电话,她声音假惺惺的问我们最近身体怎么样,我说实话有点懒得理她,可阿语最在意她妈妈,至少这段时间,要让她安心才行。
所以我给了钱,二十万换他们安安静静,最后这段时间,不希望他们再去打扰阿语。
第二天是结婚纪念,我早早起来,准备好饭菜,都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家常菜。
阿语变得越来越嗜睡,我安心等她醒来。
她和林宇豪走的时候我很生气,什么东西都没吃简直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悄悄开车跟着他们,林宇豪还算关心他姐,第一站就去了口味清淡的餐厅。
我坐在角落默默看着他们吃完,她今天吃了不少,林宇豪不知说了什么,逗她笑了好几次。
我心情略微好转起来。
下午我继续跟着他们,看他们先去了医院拿药,又做了化疗。
病房外,我找到林宇豪,他似乎很惊讶我已经知道了。
「姐夫,你别生气,我姐只是想让你安心。」
「我也劝过她接受移植,可是没有合适的配型,用你的她又不肯。」
虽然我觉得和她死在一起没什么不好,可如果她的愿望是让我安心,那我想成全她。
我告诉林宇豪,我会去城东那家夜店,让他把阿语带过去。
阿语果真去了,还提前吩咐服务生把我的酒里掺了水,还提前买了醒酒药给我。
阿语,你还是这么心软。
我多想抱抱她,于是我借着酒劲抓着她不肯松手。
我那天是真的有点醉了,不是为了演戏让她安心,是我真的想借酒消愁。
我的阿语,我还没来及的陪你度过一生,我怎么舍得放你走。
我把早就买好的手链给她戴上,她似乎很喜欢,大概是觉得我喝醉了,她没有隐藏情绪,眼睛弯弯的笑着。
忽然好想把这世界上所有的宝物都送给她,「我们明天再去买新的。」
**在她身上,她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即使喝醉了我也能看出她的眼神有多么深情。
我又不想放手了。
我好想告诉她,我愿意和她一起死,但我怕她会伤心,所以再等等吧。
回到家,我借着醉意把她拽进怀里,两个人一起陷进沙发里。
我太想她了,想念到即使她就在我身边也会担心。
我生怕弄疼她,可她还是哭了。
到最后我俩的泪水都像断了线一样止不住。
我在她耳边一遍遍地说我爱你,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十四
第二天早上,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被我摁掉了。
钱我已经给了,打不通她的电话应该就会给我打,我不希望阿语在这么脆弱的时候,还要接受家里人无止境的要钱和压力。
可就在我去客厅拿手机的间隙,电话又响了,我急忙忙跑回来,够手机时她醒了。
我好像一下子脸就红了,直起身坐在床边。
出乎我的意料,这次她没有再纵容林母,甚至说要把钱还给我,不然就报警。
打完电话,她似乎还不放心似的,让我把手机给她。我看着她把她家人电话全都拉黑删除,告诫我不能再联系,更不能给钱。
我想告诉她,我都是看在她面子上才纵容了她父母这么多年。
既然她想清楚了,那我自然会和她站在一起。
都说人生中除了生死别无大事,不知为何,此刻我觉得,她像是经历了生死大事一般大彻大悟,杀伐果断。
当然如果这个杀伐之中,不包括我,会更好。
十五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徐羽羽的,徐羽羽联系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碰巧回国。
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但后来她随父母移民,我们早已多年未见,如果说还有什么感情,那也是一起忆往昔,绝无半点旖旎。
所以在她说她喜欢我时,我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语让你这么说的?」
她犹豫半晌,还是承认了。
「你早就知道了?」
「对。」
「她还准备了酒,让我们......」
「倒是想得周全。」我低头苦笑。
她问我想过以后吗?我说没了她我哪还有以后。
林语来的很快,虽然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当她说出离婚时,我还是止不住地难过。
我看着她,总觉得她在离我越来越远。
「阿语,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那么「我成全你。」
十六
离婚时,她找来律师闺蜜,想要把财产全都给我,我坚持了好久她才终于收下一套小房子。
那是我们买的第一套房子,偏僻破旧,但我知道她和我一样喜欢那里。
因为那里有我们从两个个体到组成一个家的回忆。
也许是故意的,她没删我好友,还总在朋友圈里上传她和林宇豪的合照。
照片中她又瘦了,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疲倦,看来今天闪送要多加些营养品一起送过去了。
林母给我打过不少电话,跟我求情想不还钱,我说不还钱就法院见。
她又说要去找林语,让我把地址告诉她。
我说林语和我离婚是净身出户,她没钱给你,我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林母气急败坏:「她没钱就去工作,就去卖,她总得救她爸爸。」
我气得把手机摔到地上,本想着过段时间再整治他们,没想到他们硬要往枪口上撞。
我联系助理向警方举报了杨更赌博的事,没想到警察还顺藤摸瓜发现他去年有过交通肇事逃逸,对方因为耽误了送医时间,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杨更已经正式被收押,等待审判后入狱服刑,林母几次来公司找我哭闹,都被我早就准备好的保镖拦了下来。
林宇豪也不胜其扰:「说出来你都不信,大伯母在我寝室楼下又哭又闹要我姐新地址,可吓死我了。」
「杨介哥也总找我要钱,还编一些很真的理由。幸亏我姐早就告诫过我不要和他走太近。」
趁着假期,我给他一笔钱让他出去旅行散心,还帮他把手机里杨家三人的电话都拉黑删除了。
记得在那个梦里,林宇豪和杨介混在一起,渐渐也做了不少坏事,还被学校退学了。
这次有自己和阿语帮他,一定不能让他再误入歧途。
然后我找人整治了一下杨介,告诉他别再来骚扰别人,否则下次不会这么轻松。林母吓得从此安分了不少。
十七
陈静给我同学聚会邀请函时,我本打算不去的,但又想见她一面。
我知道她搬到了我家附近,还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我每次路过她家楼下,都要忍耐着不去抬头看窗边一抹身影。
看她出门后我才出门,一路上跟在她身后,我坐在她对面,看她没分给我一个眼神。
她中途出去,我也跟出去,远远地看着她站在天台,似乎在瑟瑟发抖。
给她披上外套时,我小心翼翼,她太瘦了,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碰碎。
她问我钱收到没有,又说要去冰岛了。
那是我们曾经的约定,一起去冰岛看极光,可是一直没能兑现。
「和谁去不是去呢。」
她又开始故意说些让我生气的话了。
林宇豪接她回去后我才重新回到宴会厅,几个男同学一脸悻悻,女同学们则大多交头接耳,眼神不时往我身上瞟,好像带着些许同情。
和我关系好的同学跑过来低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看来又害她做了恶人。
我记下了那几个人的名字,第二天为首的张斌托人要到我的号码,给我打来电话,助理问要不要转接进来,我拒绝了。
无非就是些自家小公司丢了即将要签约的大单,还有突然被降职的琐事,这么喜欢八卦,这下应该要被别人八卦到底了吧。
十八
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照例每天在窗口目送我上下班,我也习惯了每周以林宇豪的名义给她送些食物零食。
如果她再仔细点就会发现去送货的闪送,来来**就那几个人,都是我助理。
林宇豪偶尔会去看她,阿语不让他去太勤,直到生命最后也想尽可能少麻烦别人。
杨更被判了十年监禁,林母本来为了缩短年限,想把房子卖掉陪给受害者,但杨介反对。
他一巴掌打倒林母:「你怎么不想想房子卖了我们住哪?整天就知道恋爱脑围着老**转。你怎么不帮我搞点钱来花花。」
林母被打倒在地,头磕在路缘石上流了好多血,杨介打完人就走了,林母在凌晨的路边绿化带里趴了一夜才被环卫工人发现,送到医院人都快不行了。
打了林母后杨介更加肆无忌惮,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要钱,还威胁说要把我们都杀了。
我赶紧报了警,还增派了保镖暗中保护阿语,但那几天没发现他的踪影。
直到某天下午,我刚开完会送合作伙伴出门时,阿语踉跄地跑进我怀里。
我还没来得及问问她怎么回事,甚至还没来得及因为见到她而高兴,杨介紧接着出现在他身后。
我意识到什么,飞快把她护在身后,还是晚了一步。
有温热的液体喷溅到我手上,杨介被众人控制住,而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阿语。」
「阿语?」
「阿语!」
十九
冰岛,雷克雅未克,黑沙滩。
一对亚洲人夫妇正缓步走在沙滩上,身后跟着一只小白狗。
丈夫高大俊朗,妻子瘦小白皙,却隐约带着一丝病态,宽大的羽绒服也挡不住她瘦弱的身躯。
走了一段后,他们在长椅上坐下,依偎在一起。
当地人告诉他们这个季节很难看见极光的,让他们别白费力气走到这里来。
但是他们还是来了。
「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那么笃定要推开你?」女人声音很浅。
「也许你和我做过同样的梦,也许你不想我难过,你可以有无数个理由,而我想尊重你。」
在这最后时间里,他只想成全她的一切想法,即使世人都觉得荒谬也无所谓。
「你和我说的那个梦,对我来说并不是梦。」女人缓缓开口,「我重生了,真真实实的死过一次又重生了。」
「我发现自己重生的那一刻,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
「虽然我做的很失败,你大概一早就发现了,但你能明白吗?我只想你忘掉过去好好生活下去。」
男人没有回答,两人互相对视着,眸中情绪翻滚。
半晌,女人靠回男人肩上:
「答应我,好好活着,即使没有我。」
「林语,你对我太残忍了......」
他低头吻她额头,女人的呼吸渐渐变浅,男人似乎不敢去看她,一直盯着空洞的前方,眼底亮晶晶闪烁。
小白狗原本卧在两人脚边,此刻却忽然站起,没头没尾转了几圈,又朝天空嚎叫不止。
男人抬头,只见天边泛起蓝绿色的带状光带,将黑夜照亮。
他又想起她曾经说过的:
「为了满腔汹涌的爱意和你,
恒星穿越漫长的亿万光年,
在这里与极光相遇。
就像我们穿越万里之遥,
遇到彼此。」
我的爱人,从此我看极光,便像见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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