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听见皇上驾到,一下子慌了神。
皇上不是在乾清宫议事吗,这个时辰怎么会来后宫?
陪伴皇上一起过来的,还有贤妃。
贤妃与二喜、月儿分开之后,立即去了乾清宫面圣。她对皇上只字未提前因后果,只说是羡慕淑妃得了御赐桃花,想邀皇上共赏。
但无论什么缘由,皇上来了。
路清清本来已如死灰的心升起了一丝希望。
当她还是花房婢女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淑妃娘娘宠冠六宫的故事。她心里清楚,无论是恩宠还是地位,路清清都无力与淑妃抗衡。
可是,或许,或许呢?
或许李玄盛愿意听听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他心中的天平愿意倾向自己这边。
比没有希望更可怕的是,直面希望的落空。
路清清双目紧闭,不敢继续想下去。
“清清!清清!”
浑身冰冷的路清清突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包围,熟悉的触感让她既惊喜又意外。
李玄盛刚踏进咸福宫的宫门,一眼就看到了伏倒在地的路清清。他只觉得心霎时紧了一下,顾不及帝王威严,下一秒就把浑身湿透的路清清揽入怀中。
“皇上……你终于来了……”
当皇上踏进院子,笔直向自己冲来的时候,路清清一直悬着的心落了地。
李玄盛拥抱自己时流露出的紧张神色让她断定,帝王心中的天平倾向了自己这边。
路清清不奢求成为帝王的挚爱,只需要比别人多出一点点的偏爱就好。
利用这点偏爱反击淑妃的机会,来了!
“皇上……臣妾不知……哪里得罪了淑妃娘娘……臣妾不知……”
路清清抽噎着把话说了半截,一头晕倒在李玄盛怀里。
剩下的话无需路清清亲口说出,只需要把磨出血泡的纤纤玉手搭在李玄盛手边,或者将湿漉漉的青丝蹭向李玄盛的颈间,一切便不言而喻——
鲜红的视觉冲击与冰凉的触感,远比直白的语言更有冲击力。
李玄盛见路清清晕倒在怀,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往日里丰盈柔润的红唇也晒爆了一层皮。
他伸出手想帮路清清拭去脸上滴答的水珠,发现她额头的温度有些发烫。
“给朕传太医!!!”
李玄盛抱起路清清,直接向咸福宫正殿走去。
他担心路清清居住的映澜阁路程太远,耽搁医治,不如就近安置在淑妃寝殿。
淑妃愣在原地,自己的寝殿竟然被一官女子占用了!
自从她入宫,还从未见过皇帝如此紧张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只是个宫婢!
不只是淑妃,连一向端庄持重的贤妃也没能掩盖住脸上惊讶的神情。
李玄盛把路清清安置妥当后,立即吩咐太医切脉诊治。
望着躺在床榻昏迷不醒的路清清,李玄盛心中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转身去了殿外。
院里的人仿佛预感到了帝王之威,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淑妃、贤妃、徐官女子,连同各自的宫人,无人敢发一言。
沉默,凝滞,压迫。
帝王冷峻的目光扫视过院内每一个人,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众人的眉心依次划过,迫切寻找着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是谁做的?”
依旧一片沉默。
“朕最后再问一次!是谁做的!”众人噤声引爆了帝王的情绪,狠戾的嗓音夹杂着愤怒。
终于淑妃撑不住压迫,颤抖着向李玄盛哭诉,“路官女子以下犯上欺辱臣妾,臣妾才以宫规责罚,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晕过去了。”
可惜,淑妃的解释并未平息李玄盛的怒气。
“欺辱你?你到说说,她有什么本事能欺辱到你淑妃的头上!”
“她……她……她故意破坏您赏赐给臣妾的桃花树……她把树连根拔起,树叶都被这烈日晒蔫了。”淑妃支支吾吾,硬是编出个啼笑皆非的理由。
正在看戏的贤妃差点没搂住表情,拔树?不愧是淑妃这个愚美人能想出的理由。
“启禀皇上,淑妃冤枉我家小主!”
二喜听了淑妃满嘴胡诌,终于忍不住了,着急为路清清辩白。
“启禀皇上,我家小主并未故意损坏!是淑妃娘娘去映澜阁,硬是要我家小主和徐官女子一起来这里移栽花草!”二喜声情并茂,字字恳切。
“徐官女子既然是一起来的,你来说!”
徐官女子叩了头,不缓不慢说道,“启禀皇上,的确是路官女子毁坏御赐桃花树,臣妾适才给树洒水,不小心洒到路官女子身上,臣妾自请责罚。”
什么?
二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连徐官女子的婢女月儿,都为了帮助自己小主而恳求贤妃,她怎么能张口污蔑?!还把所有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太医上前禀报,转移了院里的焦灼。
“启禀皇上,路小主醒了。”
李玄盛顾不上再听她们分辩,一心只关心路清清的情况,迫不及待去寝殿照看。
“清清,你终于醒了!”状态一直紧绷的李玄盛看到路清清醒来之后,终于松了口气,满眼心疼里多了几分笑意。
其实,路清清发热是真,晕倒是假。
虽然寝殿与外院隔着三两道门窗,但徐官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还是隐隐约约传到了路清清的耳朵里。
若再不醒来,恐怕连替自己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路清清艰难酝酿出几滴眼泪,柔柔弱弱倚在李玄盛胸口,细声说道:
“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淑妃娘娘命令臣妾移栽桃树,虽然烈日当头,但臣妾一刻不敢耽搁,都怪臣妾身子太弱,不耐暑热晕倒了,淑妃娘娘误以为臣妾偷懒,用水将臣妾泼醒,再罚跪臣妾也是应该的。”
李玄盛轻轻摩挲着路清清布满血泡的双手,心疼的说,“傻姑娘,你都不知道淑妃是怎么说的你,还替她辩白。”
可是,路清清不傻,也知道殿外的那些人是怎么泼她脏水的。
但还是要配合一下李玄盛,装出一副失落委屈的样子,“淑妃娘娘,她,怎会呢?”
李玄盛叹了口气,“你性子单纯,后宫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不知道也正常。你放心,以后朕会保护好你,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帝王的承诺,这,算是表白吗?
路清清抬头对上李玄盛幽深怜爱的目光,心里有点子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