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正厅里传来女子模糊的娇笑声。
远远望去,谢云深坐在她身旁,勾唇笑看着她。
一如我们初见的那个雨夜。
只是他眼底不再是我。
我收回目光,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俯身从床榻下取出一个长木盒
上面已铺满了薄薄的落灰。
我抿了抿唇,三年来第一次打开了它。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把陈旧的古琴。
三年前我孤身一人来了侯府,只带了它。
如今走时仍旧孤身,我想我也该带上它。
我才踏出房门,就有人叫住了我。
“青黛姑娘,小侯爷让您带着琴去前院。”
我一顿,转头看向她:“他还说了什么?”
小春有些犹豫,她顿了顿:“小侯爷说双儿**想听曲,让您现在就过去。”
小春担忧地看着我,怕我因此伤心。
毕竟谢云深这话,分明是将我看作外头卖艺的风月女子。
我闻言只是淡淡地点头,轻声道。
“回去告诉谢小侯爷,我苏青黛一曲千金。”
“若是想哄美人欢心,便拿金银来换。”
谢云深坐在主位,茶水已换过一轮。
从前我总是不会让他等,无论何时,总会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事,出现在他身边。
但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谢云深莫名有些焦躁。
他蹙着眉,指尖敲击着杯盏,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有人影出现在门外。
他眉心松了些,垂眸端起茶杯,语气很淡。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迟?”
小春一愣,意识到他认错人了。
她快步上前,低眉道:“小侯爷,青黛姑娘说她不来了。”
谢云深动作一顿,他抬眼看向她。
“......你说什么?”
我出侯府时,没有人拦着我。
甚至老管家还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
“阿黛姑娘,又出门采买呀?”
“今日可能有雨,记得早些回来!”
我抬头看了眼沉沉的天色,今夜或有风雨。
我看向老管家,笑道:“陈伯,您也注意腿脚,雨夜可以多泡泡热水。”
陈伯嗐了一声,笑容更甚:“难为你还记得我这老毛病。”
我但笑不语。
我刚来侯府时,谢云深还在和老侯爷闹脾气。
他娘亲走得早,老侯爷又五大三粗,不会带孩子。
两人三天两头一大吵,府里一团乱。
我念着谢云深的恩情,主动接下府内的杂事。
谢云深不懂这些,府里的大小事我便学着操办。
他挑剔,要求甚多,我便总是亲自出门采买物品。
他浅眠,总睡不好,我便每夜为他送一碗安神汤。
虽然谢云深未曾提过,府里的老人都俨然把我看作了女主人。
我对待所有人都是贴心又温柔,他们也都记在心里。
除了谢云深,他不会记得。
不知从哪日起,他开始夜不归家。
我守着碗安神汤,热了一遍又一遍。
天将破晓,我才迷迷糊糊地察觉到有人推门而入。
谢云深意外地看着趴在桌上的我,他一边脱下沾着晨露的外袍,一边问:“你怎么睡在这?”
我一怔,才发觉他整夜都没有回来。
我摸了摸安神汤,已经凉透了,想必是不能再喝了。
我将它推到一旁,轻声问道:“你昨夜怎么没回来?”
谢云深动作一顿,他瞥了眼我,语气冷淡:“打听我做什么,管好你自己。”
我一愣,这是他第一对我冷脸。
后来我才知道,那夜是上元节,他陪着叶双儿游了一夜的街。
可他却忘了,分明几日前他还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上元那夜记得等我回来。”
陈伯还偷偷将我拉到一旁:“今日小侯爷跑去秋水阁定簪子,还不让我告诉你。”
我抿唇笑着,说自己会保密的。
谁曾想,上元隔日,叶双儿便戴着那簪子来了侯府。
我回过神来。
府里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他们都亲切地跟我打招呼。
我笑着一一应下,同往常一般出了门。
不过这次,我回头看了眼侯府的牌匾。
我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