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霆一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

不仅是在他眼中，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但在那一刻，在场每个人都见到了黎寒霆的失态。

队友们无法言述黎寒霆的表情。

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块浮冰，慢慢四分五裂，散向远处。

因暴雨而引起的泥石流导致山间潮湿，黎寒霆站在阴凉的地上，丝丝寒气从脚底涌进了脑子里，让他动弹不得。

乌云笼罩着天空，不见天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问自己。

为什么不早一点和戚容音谈谈呢？为什么在戚容音生命的前一刻，他对她还是冷语相向？

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从没有忘记过戚容音，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黎寒霆一步步地向担架走过去。

他的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每动一步都是十分困难。

最后，他单膝跪地，跪在了担架面前。

他向来坚毅，此时却胆小地不敢拉开白布。

他害怕看到戚容音的脸。

黎寒霆近乎虔诚地握住了戚容音那只因爆炸而满是焦黑的手。

上面全是粗糙的泥土，但他丝毫没有嫌弃，眸光空洞地问道：“戚戚？”

他再度唤起了四年前他对戚容音的爱称。

可这次，没有人回应他。

黎寒霆心底已鲜血淋漓。

李诞在一旁不忍地撇开眼：“队长，节哀！”

黎寒霆还是没有动，他一直静静地握住戚容音的手，像座冰雕。

戚容音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寒意一直从手心蔓延至心口，寒冷的感觉令他窒息。

脸颊渐渐有些湿意。

他有些懵，伸手去触，发现眼泪已流了满脸。

他苦笑。

承认吧，黎寒霆，你比想象中要爱她。

可惜他再也没机会对她说了。

众人看着黎寒霆这般，目光哀恸，俱被他悲伤的情绪感染。

天空开始飘下绵绵细雨，凉风吹过每个人的面颊，似乎连老天爷都在为戚容音感到悲伤。

接着，众人只听到黎寒霆一声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吼：“戚戚，你醒醒啊！”

林芝看着他这副模样，暗暗咬紧了牙。

她上前想要将他从地上拉起：“阿霆，戚容音已经死了，你再怎么叫她也醒不过来了！”

话虽残酷，却也是事实。

黎寒霆狠狠瞥开她的手，林芝站立不稳，差点就要倒下。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见他目光如裹寒风，让林芝浑身的热意消散。

她瞬间明白了，即使她再不甘，也不能撼动黎寒霆分毫。

她的拳头紧了又松，最终选择了缄默。

黎寒霆收回视线，手仍旧没有松开。

但李诞再不忍，也知道此刻，该到了分别的时刻。

他哑着嗓子：“让我们为在此次救援活动中牺牲的英雄戚……”

“等等！”

黎寒霆大声打断他。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戚容音露出的那只手，竟然微微动了动。

这说明，戚容音还有生命迹象。

黎寒霆连呼吸都轻了，急忙拉开了白布。

戚容音满脸都是泥土，脸上血色尽失，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

她的队服已然破烂，他把脑袋轻轻地靠在了戚容音胸口，那里动作甚小，只有一点点的轻微起伏。

但黎寒霆还是注意到了。

她还没死！

他欣喜若狂地大叫：“快送戚容音去附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