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活动便只有种田浇水,或者跟着舅妈去田埂上挖野菜。
不知不觉之中,我消瘦了不少。
九月份,舅妈拿着针线将我衣服改小的时候说:“明天你不用去地里了,去上学,我已经给你报了名。”
我一愣,反问:“上学?”
她淡然道:“嗯,九年义务教育,不花钱。”
我低下了头,却是害怕:“可是我……”
她抖了抖已经缝好的衣服,漫不经心道:“放心,以后上下学我接送你,谁也不敢欺负你!”
我抬起头,望着那么瘦那么小的舅妈……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隔天。
舅妈早早的跟我一起到了学校。
就有学生指着我骂:“这就是那个爹妈不要了的臭胖子,哈哈哈哈,真丑真胖!她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我抿着唇,内心屈辱。
舅妈却是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了那个男学生的脑袋上。
接着,我便看到了向来沉默寡言的舅妈发出了雷霆喊骂。
“你有爹妈要,你有爹妈教,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没把门的东西?骂别人很有趣是吗?是不是觉得自己骂人了就高人一等了?”
“她胖不胖关你屁事,吃你家大米了?她丑不丑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后会跟你结婚吗?”
“你说她身上臭,我怎么发现你嘴巴更臭呢!”
“你这么没教养,嘴巴这么臭都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赵尖尖怎么活不下去了?”
“我警告你,你以后要再说我家姑娘一句不好,我就是天天在村头上拿着大喇叭喊你妈是婊子你爸是傻子,生了你这么个要死不死的玩意儿!”
“骂人谁不会!你以为就你长了嘴巴是吧!搞校园霸凌那一套,信不信我半夜钻到你家将你裤子脱了挂树上,让全校师生笑死你!”
舅妈语出惊人。
我杵在原地目瞪口呆。
而那名男同学则是被舅妈这一番操作吓得尿了裤子。
就此舅妈的疯名传开了。
自然,在学校也没了欺负我的人。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听说了舅妈的过去。
舅妈嫁给舅舅后不久,舅舅出了意外去世。
我妈给舅舅的赔偿金拿走后,又拿了别人家的彩礼,将舅妈改嫁给了一六十岁的老头。
没两年老头儿就病重了。
舅妈在老头儿床前端屎把尿十多年,原本老头儿还留了一笔钱给舅妈,可在老头儿死了之后那些个多年没联系的子女回来了,硬生生给舅妈扣了一个虐待老人的帽子,将她赶了出去。
舅妈就此颠沛流离,落到这贫困村里来。
他们说:
“好几次,村里人看到你舅妈投井,都给她救回来了。”
“可不是呢,她一生苦成什么样了,活着能有什么意思呢。”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来了,你舅妈都没再投井了。”
这让我联想到了我屋子里的那根已经断了的房梁。
以及舅妈手腕上重重叠叠的刀疤。
我的心,不禁紧紧揪了起来。
我恍恍惚惚回去。
舅妈正在做饭,我靠过去,问她:“舅妈,你有没有什么愿望?”
如果她想要什么。
我可以做出一些牺牲。
毕竟……这两年,她投入在我身上的心力,值得我的回报。
我由衷盼着她能快乐开心一点。
舅妈择菜的手没停,嘴里的话冷淡淡的:“没有愿望,但如果非要说一个……”
她望向了我,眼神定定的:“你考个大学出来。”
我顿了顿。
她的声音明明小若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