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严带着支队赶到的时候,白砚苏的办公室里还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那原本整洁无暇的墙面像被人拿红色的油漆泼了一般,而如浪花般狠狠溅在桌子、凳子上的暗红色血迹,令整个大队触目惊心。白砚苏的办公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的学生方柳成。究竟谁受伤了?
江严的目光落在白砚苏的桌子上,上面有三两块血迹,椅子上浓稠的血液正顺着椅腿向下流淌。
看到这一幕,江严心头一跳,问一旁瑟瑟发抖的小护士,“怎么回事?”
“有个病人叫白颜齐,今天他叔叔过来...一来就问白颜齐的主刀医生是谁,然后就去砍方医生了,不过,白医生替方医生挡了一刀。”小护士叹了口气,“还好白医生不太严重,只受了轻伤。不过,有个护士挺严重的,被送去抢救了。”
“挡刀?”江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认为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替另一个人挡刀,不管什么原因。
如果有,只能说明那个人内心过于纯情,对世界期盼过于美好。
“对,白医生觉得是他建议方医生负责这个手术的,所以他应该负责。”小护士感慨道,“白医生人真好。”
“没事就万事大吉,都他妈三十好几的人了...我们常给你们群众做的社区教育都当饭吃了?这个死脑筋。”江严觉得不可思议,他扶了扶额头,缓了口气又问,“小护士又怎么回事?我看墙上的血挺多的。”
“小护士是被误伤泄愤了,主要目标不是她,现在肖虎他们已经去追人了。”陈声从隔壁了解情况之后赶来,有些惋惜道,“她挺好的,上次白医生的事就是她提醒我的。”
“嗯,所以,闲人勿逛,明白了吗?”江严扭头冲护士沉声道,“容易送命!”
护士目睹了一切,本就被吓得不轻,这会又被警官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边哭边嚷,“心月是喜欢白医生,但她真的只是去送药的。”
护士一哭,江严就没辙了。他人生中最怕两件事,一,案子破不成。二,女人哭。但他对女人从来就没有怜香惜玉的念头,所以通常只凶,压根不会哄。
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江严身后传来,“别哭了,快回去吧。”
小护士一听见白砚苏的声音,哭得更大声了,她绕过江严,跑到白砚苏面前,“白医生,你没事吧!呜呜呜吓死我了。”
江严转过身去,见白砚苏就站在自己身后。他微微凌乱的刘海儿搭在额头上,左脸颊上有淡粉色的擦伤,肩处和腿部刚刚被包扎好。
冷夜色的风衣衬托得他身材挺拔修长,依旧气度非凡,神采飞扬。
此时他正左手扶墙,勉强站在那里低头和小护士轻声谈话。江严见他没事,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可目光总是不知不觉往他身上去。
他神色如常,面上总带着万年波澜不惊的疏离,仿佛什么大事都坐得稳,什么小事都与他无关。
但之前面对江严的时候,疏离的眸中似乎多了些冷漠,此次和同事认真说话的时候,竟让江严心中生出一种白医生很温柔很好亲近的错觉。
“上班时间,不许瞎想!”江严狠狠揪了自己大腿一把,直到自己吃痛叫出声,意识才完全从白砚苏那里抽离。
“江警官?”白砚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语气却是众人都能听得出的嘲讽,“又来抓人?”
江严深知自己之前让白砚苏硬核救人引起了他的反感,也就没有计较,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回嘴,而是淡淡地道,“是,他们去了,我在这了解情况。”
白砚苏一路扶着墙,想回到办公室,刚走到江严旁边,那个小护士插嘴道,“白医生,别工作了,回家去吧,我帮你去看看下面有媒体没。”说罢,还没等白砚苏有所答复,她就冲着楼梯跑去了,陈声道,“我跟你去。”
血淋淋的办公室门口只剩他们两个人,江严看了一眼白砚苏,“你觉得还用看吗,媒体嗅觉跟狗鼻子一样。”
白砚苏淡淡地点了点头,自顾自扶着墙朝窗外看,并没有和江严搭话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理会他。
“算了,下面都是媒体,我送你出去吧。”江严忽然提议道。
“不用了。”白砚苏一口回绝。
“底下全是媒体,现在你是伤者,我是警察,你觉得我能丢下你不管吗?”江严似乎已经被白砚苏拒绝习惯了,他并不恼,“我不管你闹脾气不走还是怎样,你今天是我案子里的人,我今天就管定你了。”
说罢,江严不顾白砚苏的反应,一把猛地揽过他的腰,将他拉向自己,就想往自己背上弄。
白砚苏好像不爱与人接触,他几乎是在被江严碰到的刹那反射性地像后挪了一步,却因为腿伤原因站不稳,失去重心而向后倒下去。
江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白砚苏,脚下却不小心一滑,因为身体惯性也一起向前倒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将自己和白砚苏倒了个位置,让白砚苏摔在了自己的身上。
江严由于常年锻炼的原因,后背肌肉厚实,起了缓冲作用,摔在地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当时的反应就是,一定不能让白砚苏这个病号摔了。
白砚苏和江严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的脸颊和鼻尖慢慢爬上一丝丝粉红,乌黑的秀发有些散乱地趴在额头,衬托着底肌的雪白透亮,不知怎么地,看着看着,江严似乎回到了那个只属于他和白砚苏的夜晚,心率朝着120开始往上直飚。
“白医生!”女护士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了出来,接着,她看见了这辈子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白医生正趴在江警官身上,几乎是将江严压在身下,江警官的一只胳膊正护着白医生的肩膀。
小护士脸红了半天,出去也不是,在里面也不是,只得捂住脸道,“刚在楼下碰见院长,他让你快回家养病,媒体要上来找他采访了。”
小护士刚说完,就飞速地跑上楼了。陈声才从楼梯间慢吞吞地爬上来,边爬边喘气,“终于到了,年轻就是好,跑这么快。”等陈声看到两人的时候,江严正在奋力将地上的白砚苏扶起来,他看到陈声,“看什么看,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