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青山沟下吴家村,村医老吴头手捧着儿子燕京中医院的录取通知书老泪纵横,用嘶哑的声音仰天怒吼。
“扑通!!”
话音未落,他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村民不敢怠慢,忙跑出去到处寻找老吴头的儿子吴铁汉。
正巧他刚要上山采药,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不好了,你爹摔了!”
“什么!!”
吴铁汉扔下背篓就往家跑。
跌跌撞撞刚进家门就看到父亲脸色铁青躺在地上,屋里站着些手足无措的村民。
吴铁汉双膝跪地连忙掐着父亲的人中,可惜没有任何反应。
“爸!!”
瞬间,眼前模糊了。
急匆匆赶来的大爹只说了一句话,“送卫生所!”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七手八脚把老吴头往三轮子上抬。
吴铁汉跟在后面却总是摔跤不断。
刚出村口,三轮子停下,大爹悲痛欲绝。
“娃子,人,凉了……”
卫生所的医生说老吴头死于心脏病,可在年幼的吴铁汉看来,父亲的症状更像是中了医书上所说的一种毒素……
时光飞逝。
2009年,临城,松江县中心医院。
临近下班时间,办公室内吴铁汉摩挲着祖上传下的独门医书有些出神。
当年身在省直医院的父亲只因不愿昧着良心与那些人同流合污,独自收集证据后准备向纪委举报几乎能震撼全省医疗行业的重大贪腐行为。
没想到却在举报之前频频突发意外,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生母更是害怕受牵连和父亲划清界限,狠心扔下嗷嗷待哺的吴铁汉光速改嫁他人。
为了躲避追杀,父亲只能拖着伤残的身体带着不满周岁的他逃到了青山沟深处,隐姓埋名当了一名村医糊口度日……
“吴主任,陈院喊你过去一趟。”
门口,同事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知道了。”
应了声后,收起医书走出办公室。
陈院长本名陈向东,松江县中心医院二把手。
刚一进门,一抹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陈向东阴沉着眸子上下打量着他。
“吴铁汉,你怎么搞的?
中医科绩效月月打狼!
再这样下去,我看你们撤科得了,免得拖全院后腿!”
“领导,我承认相比之下我们科室检查少,“明星药”推的也少,不过我们确实也是按照规矩看病抓药的。”
吴铁汉内心十分清楚,院里力推的几类“明星药”厂家与陈向东深度捆绑,药效充其量“吃不死人”,利润却惊得吓人!
其他科室害怕被穿小鞋,对陈向东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也都捞到了不少好处。
父亲与这类人本就势不两立,吴铁汉就更不能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做出伤天害理的缺德事了。
“按规矩看病抓药?!”
陈向东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
在中心医院,他陈向东说的话就是王法!就是规矩!
这小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还是脑袋被门挤了?
区区一个科室主任竟敢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对着干!
陈向东眯着眼睛看向吴铁汉,满脸狐疑。
难不成……这小子找到了靠山?!
片刻后,他沉声说道:“我再重申一遍,东临是我们本地药企,肥水不流外人田,扶植下本地企业,为本地经济发展尽一份力有什么不可以的?
以前的事就算了,不过从今天开始你们科室得把业绩追上来,听清楚没有!
小吴同志,你还年轻,向上晋升的空间还很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吴铁汉一脸平静。
“这件事我做不到!
先不说疗效,东临饮片的外包装有效期都有涂抹的痕迹,这怎么还能给患者用呢?
要是出了问题,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领导,这种责任我可担不起!“
“什么?!“
此刻陈向东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片刻后,恼怒的声音脱口而出。
“你小子是不想干了吧!
吴铁汉,今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如果你不想干了,科室主任的位置有的是人想干!“
吴铁汉自然清楚陈向东这话的份量。
县级医院院长手中握着科室主任的最终任免权,只要他会上直接提名,人事科备案后吴铁汉就得乖乖滚蛋!
而中医科主任这个位置权利不大不小,运营得当油水也不少,所以很多人都盯着呢。
既然已经撕破脸,也就没必要唯唯诺诺,大不了回村种地!
“科室主任干不干,按规矩看病抓药也没毛病。“
吴铁汉摊开手,一脸无所谓。
“你!!“
陈向东再次惊愕!
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胆敢公然挑战一院之长的权利?!
片刻后,陈向东动了杀意。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干了,那你就别干了。
我告诉你,像你这种一没背景,二没人脉,又没钱的废物得罪了我只能被我狠狠的踩在脚下!
从今天起,这里没你的容身之所!“
“呵呵…“
一抹冷笑浮现在吴铁汉脸上。
“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别把话说的这么绝对。”
“你,你,你给我滚!!”
陈向东被怼得又气又恼,连说几个你字,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明明是一个废物透明人,竟敢怼天怼地怼空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怒不可遏的陈向东在吴铁汉眼里很像是只垂死挣扎的丧家犬。
出门之后,走廊上遇到了急匆匆奔向院长办公室的副主任杨大广。
两人错肩之际,似乎看到了杨大广嘴角噙着暗笑。
返回办公室后,吴铁汉矗立在窗口,目光如炬。
当下是不能认怂的!
只要低头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无数次!
他既不想同流合污,又不想失去科室主任的位置。
可惜正如陈向东所说,他没背景、没人脉、又没钱,想要扳倒院长简直天方夜谭。
反过来陈向东想收拾他易如反掌。
这就是无权无势小人物的悲哀。
不过想任免科室主任,仍需上会走个流程,恰巧今天是周末,所以吴铁汉还有些时间。
他不会坐以待毙的。
当晚,索菲亚宾馆,一辆白色奥迪A4停在门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又搂又抱,两人很快步入酒店。
男的五十多岁,头发稀疏,大腹便便。
女的二十多岁,浓妆艳抹,花枝招展。
那个男的烧成灰吴铁汉都认得,不是陈向东又会是谁。
压低帽檐紧随其后,吴铁汉悄悄跟了进去。
半小时之后他走出酒店,摸了摸兜里的卡片相机,拦住一辆出租车。
“师傅,临城,市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