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迷医药针灸,废寝忘食,多日不曾回家。
那日,我满心欢喜地捧着新研究的汤药回家。
却见我的孩子亲亲热热挽着另一个女人的手。
“月娘娘,你的手可真软,不像我娘亲的,全是茧子。”
而与我结发的夫君在一旁微微笑着,由他们嬉闹。
“安儿,以后就让月娘娘做你的娘亲,好不好?”
目睹他们亲密无间的样子。
我随手将汤药倒进了门口的花池里。
既如此,这份活命的恩情我不想给了。
我行色匆匆,从药坊一路淋雨回来。
还没推开院门,便听见隐约传来欢笑。
“月娘娘,快将布老虎给安儿!”
月娘娘?
我透过缝隙向里望去,心间一颤。
徐挽月坐在属于我的位置上,神色温柔。
而我刚满五岁的儿子宋安,正一蹦一跳地够着手,去抢徐挽月手里的布老虎。
她是我夫君儿时的玩伴。
也是他常常与我提起的,仙女般的人物。
“你素来爱吃这个,我刚做的,趁热尝尝吧。”
宋行书微笑着看着他们,将那碟桂花糕放下。
我竟不知,成婚六年有余的夫君,竟还有洗手作羹汤的一天。
“安儿,让月娘娘喂你好不好呀。”
徐挽月柔声说着,那双纤纤玉手拂过宋安的额头的汗。
宋安咯咯笑道:“月娘娘,你的手可真软,不像我娘亲的,全是茧子。”
徐挽月笑笑:
“安儿,你娘亲是成就大事业的,自然手粗糙些。”
宋行书冷哼一声:
“她倒是办大事去了,却毫无妻子本分。”
宋安伏在徐挽月膝上,满脸厌弃:“娘亲成日泡在药坊里,还逼着安儿背诵药理。”
“月娘娘,你又温柔又体贴,还会给安儿吃糖糕,若是你当我娘亲该多好!”
宋行书唤道:“阿月,安儿,我们晚上去最热闹的酒楼吃可好?”
宋安兴奋不已:
“娘亲从不许我多吃油炸和口味重的菜,她不在家就是好。”
“最好,一辈子都别从那破药房里回来了!”
宋安那薄弱身子,小时候多吃口饭菜都要半夜腹痛不止,何况糖糕。
我四处打探,灌了不知道多少灵丹妙药进去,才堪堪将他养大。
可我的一片苦心,竟是让我的孩子怨上了我。
雨越发的大了。
我立在其中,满心寒凉。
徐挽月笑道:“安儿,今晚便敞开肚皮吧,左右你娘亲不在。”
宋行书挽上她的手,眼中深情:“阿月,自从你与我再相遇,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家的感觉。”
“等来日我便休了那黄脸婆,娶你为妻。”
胳膊上未愈合的伤口已然裂开。
血水混着雨水滴落,一片浊色。
古籍道,以母亲或爱人的血液入药,可解身体孱弱之症。
我打开盖子,随手把药泼进门口的月季花池里。
这碗药,他们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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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回想六年来的经历,我只觉得如梦一般。
宋行书是我随师父一路行医,从前线救下的。
青年人眉清目秀,一双眼睛中却是灼灼的光芒。
短短三月,我便丢了心魂。
那时,他身受重伤在营中养病。
敌人刺他的那一剑上淬了奇毒,深入脉络。
师父苦口婆心地劝过我:
“阿朝,能救他一条命已是尽了医者本分。你何苦在一个注定治不好的人身上白费力气。”
“清除余毒,无异于与天作对,你如何争得过啊。”
我只握紧他的手,坚定道:“师父,阿朝只愿一试。”
师父重重叹口气。
然后便将她积攒多年的药材全给了我。
我谢过师父,执着走向有宋行书的未来。
并育有了一子,宋安。
他降生源于我的私心。
因为宋安分担走了一部分体内的余毒,宋行书的命才得以又续了一段。
也因此,他才会自小身体孱弱。
我自觉是我害了这个孩儿,于是在饮食上严加看管,谨慎细心。
为他取名“宋安”,希望他能平平安安,一生顺遂罢了。
而如今,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