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整个皇城陷入一片黑暗，高大的城墙像一个匍匐在大地上的猛兽，所有的肮脏和龌龊都被阻挡在一墙之隔的萧墙之内，借着黑暗的外衣隐没其中，悄无声息地向更深处蔓延。

死牢中老鼠蟑螂终日与人为伴，不仅不怕，只要饿了便从栖息的角落中爬出来，见人就啃，啖肉食骨，不分时间，全由喜好。

所以死牢里终日是囚犯凄惨的哀嚎声，十一就是在这样的哀嚎声中惊醒。

与其他囚犯不同，十一被锁在一处木桩上，冰冷的锁链连接着四肢再汇聚到死牢顶部，稍稍动一下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动，只能任由老鼠啃噬他落在地上的脚趾，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却一声不吭，仿佛咬得不是他。

黑色的影卫服已经残破不堪，大片皮肤光裸着，因为常年隐于黑暗而白皙的皮肤上血迹斑斓，布满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像老树皮上面丑陋的树纹盘桓着。

墨发披散，狼狈不堪，但从乱发中露出的眼睛黑黢黢，依旧明亮，却有一丝迷茫。

他是一个影卫，他的主子是萧逸。他的记忆有问题，他记不起任何六岁之前的事，但六岁之后的记忆却是从他的主子开始。

他还记得他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主子，那时候他的主子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却气质飘逸，面目清秀，眉宇间的精致却早就注定以后的风华绝代。

“以后跟着我？”

大概是被这长相惊艳，或者是被冻得无法思考，十一蜷缩着身体脑子一片空白不做他想就点头了。

然后他就到被带到血谷进行日复一日的训练，厮杀流血，合作背叛，十年如一日，已然麻木。

就在他以为一直都这么下去了，他的小主子回来了，变成了大主子。

和他料想中的一样，他的主子已经风华绝代，站在别院里，一袭青衫万缕情。随意的一瞥也能惊艳世人，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以后跟着我？”

还是这句话，十一毫不犹豫地点头，让萧逸有些诧异，当然也只是有一点，

随后十一被正式赐名十一，就算知道只是一个代号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他也心满意足,拼尽全力护他周全，即使他并不需要。

这大概是......算得上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脑中时不时闪过一些记忆，零碎散乱，只有在偶尔的睡梦中才会重组，可惜每次醒来他都不怎么记得了，也来不及多想就要执行下一个任务。

这次被抓在他的计划之中，可能是因为用刑的次数太多，他太过疲惫，一不小心有了短暂的梦。

梦里火光冲天，鲜红的火舌像蛇信子一样像他袭来，仿若要将他吃拆入腹。

除了火他看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凌乱的脚步和凄惨的呼救声，男女老少皆有，最后是一大片从天而降的大火将一切推入黑暗，周而复始。

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他能听到声音了，一个温润的声音。

凤昀。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