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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养了数年的儿子声音稚嫩，带着小奶音，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我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他，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他厌恶谁？厌恶我吗？

当年我的女儿失踪，老太太把他抱到我面前时，也不过和现在差不多大。

那时他跌跌撞撞过来，趴在我的膝盖上，满脸孺慕，问我可不可以当他的娘亲。

自己又心痛又欣喜，将对女儿的爱全部倾注在他身上，竭力教育他成材，甚至不惜去求折辱自己的后娘，只为他得到沈家的人脉。

可结果呢？

沈家一时没落，他就撕下伪装，亲手送我下黄泉！

小公子长得玉雪可爱，三分像他娘，七分像足了他父亲，和祖母亲昵片刻之后，他回身，一手一个拉着宋允之和余心月，笑容深深。

“祖母，孙儿为你出气。”

小家伙说着，还握了握小拳头，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直叫三个大人笑眯了眼。

宋允之一把抱起儿子亲了一口，说道：“长大了你也不能打死她，那贱人身后可是京城贵胄沈国公，要是随便就能弄死，我们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住不了大房子。”

“要大房子，打坏人！”

“好，打坏人......”

一个说一个哄，父子两个嘻嘻哈哈进了屋。

余心月无奈地看了一眼，扶着老太太进门，那温柔贤惠的模样，如同最最寻常的婆媳俩。

谁又能知道，这和谐的一家四口，三代同堂，实则全是阴沟里的老鼠，不能见人呢？满心不堪又龌龊的算计，只想叫人作呕！

我站在原地，直到脚都站得麻木，毫无知觉，才终于控制住自己，转身回了马车。

“夫人，方才那是老夫人和老爷......”

“不用多问，”我打断丫鬟的话，略过她满脸的担忧，说道，“把这件事埋在心里，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

“可是，他们这么欺骗您......”

“嘘！”我以手指抵唇，示意她噤声，眼中俱是疯狂。

宋允之养了外室，被揭发出来大不了就是和离，对他根本无关痛痒，可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叫了人看住这座院子，又回了一趟娘家，将女儿托付给哥哥。

“妹婿要回来了，英儿也该去迎接。”

面对哥哥的不解，我摇了摇头：“宋允之他不配。”

我没有多说，只是托哥哥连夜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天亮之前送到宋家。

宋老夫人一直到夜间才回来，家里没有备饭。

刚回来，她就遣人叫女儿过去。

我亲自进了上房，解释道：“母亲，英儿在沈家病了，不好挪动，您若是牵挂她，明日夫君回来了，我们可以一道去沈家探望。”

宋老太太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她爹回来了，她不在家候着，住别人家像什么话。”

“母亲，英儿病了。”

“遣人叫她回来，我看她平日健康得很，有她爹在，什么病都会好！”

手紧紧攥住，牙齿紧咬住舌尖，我才没有露出半点来。

上一世，女儿就是在今天晚上失踪，我想满城去找，却在路上直接撞上宋允之回京的棺木，措手不及之下，被硬生生拖着，失去找寻女儿的最佳时机。

这老太婆非要英儿回来，恐怕就是打着上一世一样的主意，我可不会让她如愿！

不管宋老夫人怎么说，我只有那一句“英儿病了”。

来来回回，宋老夫人终于发怒：“混账东西！你敢忤逆于我，给我到祠堂跪着去！”

心下暗嘲，我面上恭顺，站起身来就往祠堂而去。

宋家列祖列宗都在祠堂供奉，牌位前檀香袅袅，香火鼎盛，想必地底下的宋家先祖过得极好。

我从漆黑寒凉的黑夜，一直看到旭日初升的清晨，对着众多牌位露出一个笑。

天亮了，宋允之终于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