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洗完衣服,又给挂院里的晾衣绳上,花了一个多小时,这活着实不轻松,洗的他两手泛酸,手指都给泡得起皱了,这一个多小时,他大伯母一直没从屋里出来过,他也没进去,就刚才那态度,还是别去触霉头,给自个找不自在了。
在屋檐下歇了会,这么会工夫,小丫头倒是跟他混熟了,一口一个大哥,小孩子都这样,不记仇,谁对她好,有糖果,很快能玩一块。
等了又半个来小时,石雨买菜回来了,小弟石天也跟着一块回来,那肩膀上挂着一蛇皮袋,鼓鼓囊囊的,袋子有破口,里面纸板、玻璃罐头瓶,还有眼下很少见的易拉罐,露在外头,小小身板佝偻着,头发乱糟糟,衣服裤子也不怎么干净,面色晒得黝黑,双手手指都有污垢,
唉……还真是一捡破烂的。
小丫头见来人,欢快的跑上去,手里抓着一把糖果,邀功道:
“姐,二哥,你看,喔喔奶糖,可甜了,是大哥给我的,你们吃……”
喔喔奶糖也是跟大白糖奶糖齐名的,要说历史,俩算是同辈的,金丝猴得靠边站,顶多就是孙子辈!
向雨板个脸,训斥道:
“谁让你拿陌生人东西的?给我还回去!”
小丫头嘟嘴道:“他是大哥,不是坏人,大哥给我喔喔奶糖,还帮助我们洗衣服呢!”
说着又是眼泪汪汪,看着马上要掉泪珠子。
石强上去,摸着丫头小脑瓜,道:
“你说她干什么,孩子还小,怎么去那么久,菜市场我记得附近就有的。”
向雨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城北菜场便宜!”
然后没话了。
他这只能把目光投到小弟身上,对方也同样在看着他,面上并没多少诧异,想来回来路上肯定听他大姐说起过了,
道:“小天,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这孩子还是那么瘦巴巴的,不过看着长高了不少,之前在家时,就是他后面的跟屁虫,走哪跟哪,打都打不走,关系不错,
叫着人,“大哥!”
石强点点头,过去接他的蛇皮袋,“来,大哥给你拿着!”
“不用!”
石天往后退了一步,道:“别把你衣服弄脏了,我放一边去!”
给背着放到院里一墙角,兄妹相见,没有他期盼中的重逢、喜悦,更多是平淡、无声,甚至是冷淡了。
这其实他已能预料到!
做中午饭,他大伯母倒是上手了,小雨、小天给打下手,,就是小丫头也没闲着,灶台后烧柴火,干得有板有眼,不是‘捣乱’,看来不是第一次,经常做家务活。
到了饭点,他大伯,还有俩放学回来的堂弟,堂妹,回到了家,大伯结婚比较晚,所以眼下俩孩子,都还在上学,大的闺女初中,小的上小学。
分了两桌,他大妹、小丫头、小天坐边上一小圆桌,相比他,大伯、伯母一家坐的八仙桌,矮了一截,感觉跟下人一样,其实挤挤也坐得下来了的,圆桌上也没个菜,只能不时端个饭碗过来夹点,三人面上并没什么异样,只是埋头吃饭,看这样,之前就是这么分桌吃的。
石强嘴里吃着菜,索然无味,心里压着火,对大伯母一家,说一点没气,那是假的,但也不多,就像刚大伯母对他的嘲讽,又来一个吃白食的,话是难听,但确实这么个理,自己父母离世了,他这唯一成年的大哥却锒铛入狱,蹲牢。
大妹也才十五,还是一初中生,俩小的更不用说了,哪有能力养活自己,大伯一家都给接过来,心里怎么说呢,还是感激的,毕竟多了三张嘴。
所以,这会他也并没吱声,只是埋头吃着饭,饭桌上只有筷子夹菜,勺子舀汤磕碰到瓷碗的声响,
石元朝一碗饭吃完,筷子放到碗口,道:
“强子,出来后可得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要像过去那么毛躁胡来,你父母不在了,我作为长辈,我就有这责任,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年人了,做任何事情前,不能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了,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弟弟**着想。”
“大伯,我知道了!”
“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没有”,石强道:
“我得先去派出所,把户口重新办理了,其它的,到时再说吧!”
柳桂香忍不住插嘴,嘴里嘀咕一句,道:
“说得倒是轻巧,还再说,再说,我家可不是收容所,米饭不要钱的。”
石元朝眉头一皱,道:
“你说这些干什么?强子刚出来,就不能说点高兴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
“我说什么高兴的?”
柳桂香立马不乐意了,
“我说得这些都是事实,就你工厂里那点工资,一年干到头,别说存钱了,不欠外债算好了,小坚、小云都还在上学,学费、书本费、文具、校服……这都要花钱的,家里已经来三个了,你这还往里进人,你真是大善人不成?
你刚不都说了,人都成年人了,又不是没手没脚,不会出去找活,哪来脸白吃白喝……”
论骂人嘲讽,他这大伯母绝对是这一行的翘楚,语速快不说,几乎没有停顿间隔,“哒哒哒……”,不带换气的,也是一本事。
他大伯本就是妻管严,家里大小事务都由大伯母主持,这点他早就知道,这会被怼得一声不吭。
石强也没生气,只是平淡道:
“大伯母,你放心,我不会赖这里的,工作我也会去找的。”
“这可是你说的”,柳桂香道:
“你也别怪我绝情,你大伯家就这条件,养自家俩孩子都已经很困难了,哪有精力再操心别的。”
“我知道!”
一顿交流的午饭,双方算是不欢而散了,大伯又回厂里上班,石坚和石云也去上学了,石强这会在他弟弟**睡的房间里,就是他大伯家用来放置杂物的房间,锄头、废旧自行车、纸箱,那里头墙角还有堆了些大红砖块,睡得也不是床,就是那种农村常见的黑色大木箱,用来大装棉被衣物什么,上面被褥一铺,当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