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倒是留下了,除了萧景言,还能坐下三人。
那么由谁来坐呢?
又由谁来拉呢?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还是颜大夫人站了出来,“母亲年纪大了,自然是由母亲坐马车。”
“但是我们家翎儿......”马氏不甘心,萧云翎自小腿脚不便,身子骨也弱,这是自打娘胎就落下的毛病,找了许多大夫也没有治好。
谁知道魏老太君却看向宋灵韫,“就让宋灵韫和翎儿还有......”
她眼神流转一圈,眼神停留在了最小的奶团子身上。
“还有烟儿坐吧。”
宋灵韫连忙拱手道:“奶奶,不可。”
“这言儿的伤还需要你多费心,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我这把老骨头,还动的了。”
太奶奶虽然是德高望重,但是不过也才五十九岁,加上从小也是个练家子,这点路倒也算不得什么。
颜大夫人快步走上前,挽住魏老太君的手,“那我便扶着母亲吧。”
宋灵韫想着这萧景言的伤确实需要早点处理,不然路上沾染了什么细菌感染就麻烦了。
于是也没有推辞,而是带着萧云翎和萧如烟两个小孩子上了马车。
驾车之人则是魏老太君选的项龙。
作为萧家的大护卫,项龙已经在萧家效力三十年了,如今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由他保护萧景言最是合适不过的了。
一上了马车,宋灵韫从怀里摸出两个饴糖,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乖乖坐着吃糖,姐姐有事要忙。”
两个孩子不知道是被今天抄家的阵仗吓到了还是天生懂事,都接过了宋灵韫的饴糖就坐的端端正正。
宋灵韫这才坐到了萧景言的身边。
只见萧景言的身子微缩成一团,脸色煞白,胸口还是半敞着。
宋灵韫俯下身子仔细查看,看男人不好意思回避她眼神的模样,她出口安慰道。
“害羞什么?我帮你看看伤口。”
宋灵韫刚说完,只听萧景言呜咽几声,但是却没有说话。
宋灵韫眉头微蹙,用右手摸上了男人的脖颈。
居然成哑巴了!
萧景言的眸子里一丝黯淡浮了上来,整个人陷入阴郁之中。
杀人宋灵韫还是挺熟悉的,可是照顾人还是头一遭。
这手筋脚筋只有晚上找机会做手术,现在还是先将伤口清创吧。
宋灵韫细致的为萧景言涂抹自己独家配制的金创药。
女人的指尖在萧景言的胸上肆意游走,不放过每一寸肌肤,遇到伤势严重的地方,还要揉搓几下。
萧景言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药效还是因为那敏感的身体,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宋灵韫。
宋灵韫举止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将男人的反应放在心上。
“看什么!本姑娘这辈子没这么伺候人过。”
萧景言一下子又被她的话气的面色铁青,想骂两句却骂不出来。
“呜!呜!呜呜呜~!”萧景言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宋灵韫知道男人肯定是感谢自己出手相救,笑着说道:“不用谢。”
涂抹完金创药,缠绕好纱布之后宋灵韫还贴心的给萧景言换了一身衣服。
宋灵韫看着眼前身着墨绿色长衫,套着狐皮大氅的男人,恍惚之间,以为回到了新婚夜那一晚。
除了萧景言的唇色更加苍白。
她看的差点出了神,萧景言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两声。
宋灵韫在穿过来之前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医学生,当上外科医生也才三年,所以对于男人......
还没有对解剖教材熟悉。
宋灵韫回过神,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每日要给你换一次药。”
萧景言想到自己的肌肤每日都要被这个陌生女人摸几次,不自在的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宋灵韫接着说:“对了,我是个粗人,手脚没轻重,如果按重了你就摇摇头,觉得力道不错就点点头。”
萧景言再次点点头。
这个女人又凶又体贴,实在有点摸不清底细。
但是,肯定不是华州宋家三小姐。
就在这时,马车外面突然人声鼎沸,传来了许多叫骂声。
这安帝杀人诛心,故意让萧家族人沿着上京城最热闹的四方街从北城门出去。
“这武阳王都卖国了,你说她们怎么还有脸活着?”
“就是啊,让我说该全部杀了才好!”
“你不知道,听说这一家老小的命是萧皇后保的。”
“萧皇后慈悲心肠,可是这些个人留着都是祸害啊。”
这些话都被萧家族人听了去,但是大家都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听着。
这时候一个穿着破草鞋的男子冲进了流放队伍里。
“呸!你们这狗娘养的卖国贼!“
说完就一口浓痰吐了过来,好巧不巧,刚好吐在了二姨娘马氏的脸上。
“啊。”二姨娘叫了起来,用手一摸,那股深黄色的浓痰此刻在她那葱白的手上。
紧接着看热闹的其他人开始扔起了手里的东西。
“你们谁扔的臭鸡蛋!”冯氏也中招了。
话音未落,又有无数菜叶子丢了过来。
马氏首当其冲,被扔的最多,她招架不住只好向管爷求助。
“大人,你快让他们别扔了,你看我的妆的花了。”
马氏求助的正是负责押送她们去往流放地大荒州的官差福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大难临头还在在意妆容的女人,不觉得有些可笑,于是一把推开她。
“这点苦算什么?以后还有你受的。”
二姨娘马氏看着官差不接招,看着马车越想越气。
凭什么自己被侮辱,那两个人还坐着马车?
于是她朝着马车的方向跑了过来,边跑边说,“世子!你救救我啊。”
于是围观的人群知道了这萧景言就在这马车之中,纷纷转移目标,朝着马车扔东西了。
香蕉皮,烂白菜,泥巴都丢在了窗户上。
宋灵韫知道二姨娘马氏是故意的,气的朝外面骂道:“你个蠢货!”
萧景言眼睛突然睁大,这个女人现在那恶狠狠的样子和刚刚温柔涂抹药膏时判若两人。
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他愈发的对这个女人好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