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比赛,就该有个比赛的样,是吗?”
裴晏这话是对着程锦坤说的。
仍旧是那种闲散随意的调子,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他是在询问。
程锦坤愣了一下,一拍脑袋,“当然当然。”
他转身小跑到温以言身边,从兜里掏出厚厚一个红封,塞到他手里,“今儿是哥做的不到位,让弟弟妹妹受惊了,医药费我全出,改明儿个请你们吃饭。”
客套话说完,程锦坤便又跑回裴晏这边。
一脸云里雾里的季一川这时候才品出点味儿来。
他扫了扫拿着红封的青年,男孩一双丹凤眼很是出彩,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倒是挺好看的。
虽然他们圈子里也有这个爱好的,但……裴二?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差点给冒出这种想法的自己一耳光。
如果裴二真喜欢男的,凭他的姿色,岂不是早就菊花不保了!
所以绝对不可能!
心里这么想,但眼睛却好似黏在了温以言身上。
别说,这小青年越看越耐看。
安无恙见人都散了,便弯腰将手上的扳手规规矩矩放到了场地边,乖得很。
如果不是那节灯柱还弯着,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甜美的小姑娘和刚刚的暴力女娘联系到一起。
她转身扶住温以言的胳膊,即便故意冷着调子,嗓音也是软的,“头晕不晕?”
晕?
温以言猛地掀起眼皮,突然想起安无恙晕血啊!!
虽然不至于晕倒,但她会呼吸困难。
他急忙抬起手慌张的捂住安无恙的眼眸,另一只手拽起黑色T恤衣摆擦了擦脖子上的血。
季一川一直注意着温以言,见他这动作,还以为是小青年不好意思让女孩看自己的腹肌,调笑了一句,“啧啧啧,还挺纯情。”
裴晏逆着光,视线也肆无忌惮的落在那边。
只是他看的是青年压在小姑娘白皙脸庞的手上。
贴的很近,很亲密。
而安无恙根本不知道车里俩人正在看着他们。
覆在眼睛上的手擦过她的睫毛,有点痒,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抬手握住温以言的手腕把他的手给拉下来,无奈的轻斥一句,“你别乱动了。”
“有血。”温以言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擦了一下,语气有些懊恼。
“我不看。”安无恙说着侧身垂眸,纤长的睫毛半遮住圆润的杏眸,“先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温以言有点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才来第二天,就闹到医院了。
生怕安无恙把他赶回国外,他耷拉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早没了刚刚一战七八个的嚣张气焰,乖乖的任由她扶着。
路过柯尼塞格的时候,安无恙轻轻拽住温以言,顿住了脚步。
不管对方在不在意,出于礼貌他们这边也应该说声谢谢的。
想到这儿,安无恙抬眸看过去,正巧撞上了裴晏看过来的双眸。
那抹冰川蓝就好像潜藏在深邃眼窝里的沧海遗珠,被暖橙色的灯光照射发出迷人蛊惑的光华。
只是对视的刹那,男人从骨子里散发的野心浓烈到多情眼都无法掩藏。
侵略感宛若化为实质,让安无恙呼吸一滞。
但转瞬她就收敛全部思绪,露出礼貌的浅笑,真心说了一句:“谢谢。”
安无恙这张脸长得过于娇,没表情的时候带着不食烟火的疏离,可一旦有一点表情,就透着股勾人的甜。
只可惜那笑意未达眼底,带着面对陌生人的戒备和疏离。
包裹着糖纸的糖,再甜也总是差点意思。
裴晏就在这时收回视线,神色比安无恙还淡漠,回了一句:“不用在意。”
男人语调不疾不徐,略微低沉的嗓音带着天生的磁性,听得人耳朵酥酥的。
安无恙藏在小白鞋里的圆润脚趾不受控制的缓缓蜷缩了一下。
该表达的谢意表达完了,安无恙见对方没有再交谈的意思,便礼貌的和程锦坤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了,车等会儿叫拖车来拖走,就扶着温以言往外走。
观众席这时早空了。
没外人在,安无恙就不用再顾忌温以言面子问题了,板着调子斥他:“你不是说正规比赛吗?”
这一看就是私人组的局,哪有什么比赛规则可理论。
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要真打起来,最后进局子了,他们在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恐怕得被关几天。
温以言刚刚还有些晕,这会儿吹吹风,倒是清明了不少。
虽然这帮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但他和老温闹翻了,所有卡都被停了,总不好吃喝都花安无恙的。
他是来支持她的,可不是来给她添麻烦的!
所以就为了这以前他看不上的万把块钱,明知道不对还是来了,却没想到这帮人是真孙子……
他余光向后瞥了眼快要报废的车,心里都在滴血。
这点钱都不够他一个车轱辘的。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无恙等了会儿也没见他回应,嗓音沉了点,“温以言?”
这都连名带姓的叫他了,温以言顿时更怂了,他弓着背,将额头抵在安无恙的肩头。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人这会儿顶着一头被风吹得炸开的银毛,跟大狗狗似的撒娇。
“姐,我错了,你别让我回去,姐姐姐~我最甜美最温柔最爱的姐姐!”
安无恙和温以言是亲姐弟,只不过安无恙随妈姓,温以言随爸姓。
在外面日天日地的温小公子一撒起娇来,安无恙原本装装样子的气瞬间就破功了。
几缕头发扫着她脖子,痒的她弯了眼睛笑起来,就更装不下去了。
她用手揉了揉他这头张扬的银发,让他适可而止。
“都多大了,还撒娇?我先带你去医院,别的等检查完再说。”安无恙说完将兜里那一千块现金掏出来,塞到温以言的手里,“钱先放你那,我这裤兜刚刚剪破了,别再丢了。”
这年头现金少见,一个手机一串钥匙就能走天下了,所以安无恙根本没有拿包的习惯。
温以言应了一声,把钱揣好,视线落在安无恙的大腿上,后知后觉满眼问号。
“你这怎么变短裤了?”
“**需要就剪短了。”安无恙说着扬了扬嘴角,难得眼里闪过一抹俏皮,“赔了十倍呐。”
温以言一听,眼里闪过震惊,大咧咧的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裤子,“那下次再有这活儿你叫我,我这裤子贵!”
他这裤子五位数,这要是十倍……这哪是甲方爸爸,这分明就是财神爷啊!
安无恙见温以言兴致盎然,没细说扫他兴致,脆生生的应了声,“行!”
脑袋里却冒出了温以言穿着短裤,站在起点挥旗子的样子。
那画面……估计温小公子知道是这个**,得跳脚。
她没忍住又笑了一声,那双水润杏眸也弯成了小月牙,甜酥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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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车场另一边,程锦坤又说了两句,见裴晏兴趣缺缺,平时多话的季一川也没搭腔的意思,知道他再待下去就多余了,便识趣的离开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赛车场突然就寂静下来。
裴晏自顾自的下了车,靠在车身旁,冲季一川伸手,“烟。”
“啊?”季一川更懵了。
裴晏以前是赛车手,烟酒都不碰。
这几年开始管理家族企业,酒没法完全避开,但这烟只有心烦的时候才抽两口。
可这会儿,有什么让裴二公子心烦的呢?
难道是触景生情?
但是赛车,裴晏几年前不就放下了吗?
季一川心里百转千回,手上还是麻利的从兜里掏出烟,塞到他手里。
裴晏微微侧头,一手拢着火光,一手点烟。
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微微扬起,垂眸时,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将冷寂的神色遮掩了大半,只剩下那蛊惑人的冰川蓝。
白烟朦胧他的眉眼后,他这才抬眸看向不远处。
季一川歪靠在车门旁,顺着裴燃的视线扫过去。
心里咯噔一下。
靠,不会真看上那小子了吧!
他逗趣儿道:“兄弟,虽然我没什么性取向歧视,但你要想好了,那小青年可……”
“滚。”裴晏咬着烟,侧头看向季一川,眼里难得含了三分笑。
但那似笑非笑的样儿,倒是让季一川心里发颤。
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突然顿悟了!
不是小青年,那就是……他又往那边看了看。
小青年那女朋友?!
白得发光的小美女?
女人!!
居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