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皮搋子，在马桶界，是无往不利的神器。

在我的手里，它，却可以成为剑......

因为，我可能是一个剑客......

身为一个疑似剑客，面对和宝剑一样的条柱状物体皮搋子，又怎能不心动呢？

心念电转之间，我已把手伸向了离我最近的一把皮搋子，微微一用力，将之从地上拔起。而后，我转身，看向如猛虎一样朝我扑过来的大秃头，我不由得轻蔑的一笑。随即，那一式我练了二十年的无名剑法，再次出手......

这一次，我不需要冲过马路......

这一次，马路对面没有玛莎拉蒂......

这一次，当然更不会有卡车从我身上碾过......

有的，只有我手里的皮搋子！

呃！不，只有我手里的“宝剑”，和即将倒在我剑下的死秃头......

随着剑势陡起，我手中的宝剑散发着不同寻常的锋芒，直刺大秃头。须臾间，皮搋子的皮碗不偏不倚，直接怼在了大秃头的嘴上。对方连哼都没哼一下，直接被我一剑放倒，仰面躺在了马路边。他的嘴上，则留下了一道完美的圆形红色剑痕。

这一剑，应该是我二十年来最完美的一剑。主要也是我第一次成功把剑法用在人身上。不过，再完美的剑法，也不能给我带来太长久的满足感。因为，大光头的两个小弟，在我一剑放倒他们老大的时候，就已经冲在我面前，并再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我打倒在地......

当然，准确一点说，我并不是被打倒了。而是完全被打懵了，打晕了。等我的脑袋稍微恢复一点神智的时候，我已经被大光头和他的两个小弟，开着破面包车带到了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上，而那里，有开着玛莎拉蒂的王洪祥大帅哥，和另外两个纹着一身花的小弟在等着我。

大光头把我像死狗一样扔在了王洪祥的面前，王大帅哥好像一脸嫌弃的看着满身伤痕的我，说：

“姓胡的，看来你还挺禁打啊！怎么样，爽么？”

他的语气很是嚣张，我听得更是难受。本来想着还要问问他，干嘛得了便宜的人是他，反过来还要找我麻烦。但他这嚣张的一问，我却突然一点都不想知道原因了。横竖无非是因为看我不爽，或者因为我和他现在的真爱有那么点回忆，这一顿打，我躲不过，我还不如硬气一点，来的反倒实在。

想着，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试了几下，最后都趴在地上。于是，我索性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说：

“姓王的，替我问候你家先人。”

我这话一出口，姓王的明显一愣，反问我一句，说：

“你说什么？”

我再度咬牙，提高了一个调门儿，扯着吼道：

“我说，我是你大爷！”

这下，我虽看不见，但却想得到，姓王的肯定脸色超级难看。果不其然，那姓王的往后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喊道：

“给我往死里打，每人多加一千块！”

话音一落，那大光头和几个纹身小弟，再一次把我围了起来，拳脚再一次如雨点般落在了我的身上。

就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又挨了多少下，期间几次差点晕过去，但我还是咬着牙，不停的扯着嗓子问候姓王的全家女人。那姓王的，也有点癫狂的意思，使劲在旁边叫嚣着要打死我。

而就在我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忽然，我眼角余光里看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旋风一样的冲了过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有种冲胖爷我招呼。”

这声音，曾几何时，让我觉得厌恶至极。曾几何时，我听到这个声音所包含的文字信息，就有一种吃屎的感觉。但此时此刻，我却觉得这声音分外的亲切。因为，这声音属于我最好的朋友——

死胖子......

胖子活像一头雪白的野猪，直接冲进人堆，一个战车，直接把围着我拳打脚踢的几个人全都扑倒在地。随后，他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上咕噜起来，来到我身边，一把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说：

“咋样，老胡，没死吧！”

这会儿，我觉得我疼得全身都直哆嗦，但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死不了。”

说话的同时，我也不顾满头满脸的血，狠狠的等着站在不远处车灯照耀下的王帅哥。而对方刚才被我扯着脖子一顿骂，现在又跑出一头野猪一样的胖子，气得脸都有点抽筋了。这小子显然也是来劲了，抬手指着我和胖子，近乎破音的喊着：

“把他俩给我打残，我每人再加五千。”

这话一说，大光头那几个人，明显又来劲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凶神一般的把我和胖子围在中间。而我和胖子，也只能强忍着周身的疼痛，抬手蹭了两把额头上不断留下的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战一触即发。我方主力，是的我，加上一个完整的胖子，对方则是一群体格健硕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职业上，我是个剑客，胖子是个专业的嘴炮嘲讽坦克。对方则是流氓，而且是一群流氓。

从敌我战斗力分析来看，应该是一面倒，我和胖子要是能撑过五分钟，那就算是胜利。

但是，我身为一个剑客，是不可以随意认怂的。知其不可而为之，明知挨揍也得上，毕竟就算我想求饶，对面一隔壁老王为首的武装流氓团伙，也应该不会放过我们。

对方，来势汹汹，我方则是标准的视死如归。而就在对方的拳头即将招呼到我和胖子身上的时候，阴影处，一声略显苍老的低沉声音，突兀的响起，

“当日天刀山庄，你一剑败我，我整个天刀山庄就此分崩。我为了与你再战，足足找了你三生三世。以为终于可以与你一战，怎想到，你如今变得这般不堪。”

这话，听的我直蒙圈，什么三生三世，是不是应该再加个十里桃花？而且，这声音的主人，又是谁？想要干嘛？他说这些，又是对谁说的？单听声音，我觉得耳熟，却又不太好确定的样子。想着，我也只好把目光极力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片刻之后，阴影处，走出一个佝偻蹒跚的瘦小身影。等我看清来人时，发现对方还的确是我的老熟人。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差不多饭店”旁五金店的老板，赵大爷。

原本来了一个胖子，我算多了一个能打的。本以为再来一个认识的，我们应该不会太吃亏。没想到来了一个老头子，这非但可能帮不上忙，明显是添乱！要赵大爷再因为我被人打了一顿，那我就更是罪过了。至于赵大爷，他怎么突然跑到这来，又说了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为个啥呢？难不成这老头子和我一样是武林中人？看得出我那一剑的玄妙，此刻前来路见不平？

答案显而易见，几乎不可能。

老爷子见义勇为应该是真的，但听赵大爷那段中二到极点的独白。明摆着是走错片场的节奏啊！

当然，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也没时间去追究赵大爷大半夜的会出现在这。就算是看到我在“差不多”门口被人带走，想救我，也应该直接报警，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跟过来。不管因为啥，此时此刻我都不能把赵大爷这样一把年纪的人卷进来。脑子一转，立马就对赵大爷喊：

“赵大爷，我不就前后拿了你两把皮搋子么？你也用不着追到这来，明天我就给你送钱去。你赶紧走。”

我心想随便找个理由把赵大爷支走。但这老赵头好像完全不感冒，还就是那么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本来围着我的几个纹身小弟，其中一个看赵大爷径直走了过来，也没等王帅哥和大光头发号师令，就转身朝赵大爷走过去，一边走一边骂咧咧的说：

“哎你这老不死的，上这准备跳广场舞是咋地。”

而对面的赵大爷看这小青年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非但没停住脚步，反倒从腰间摸出一把菜刀来。刀身上镌刻的“王麻子”三个大字，在王帅哥玛莎拉蒂的灯光映射下，发出一阵刺人二目的寒光。

等到那小青年走到赵大爷面前，赵大爷突然冷哼一声，手上划出一片虚影，手中的王麻子菜刀寒光一闪，原本还疾步向前的小青年，当场就不动了。而他的脑袋，随着王麻子的刀锋划过，竟直接和他的脖子分了家，朝着夜空之上飞去。但还没等他的脑袋飞出一尺远，赵大爷空着的一只手，突然凌空一抓，一把抓在那小青年的头发上，拎在了他的手里。同时，小青年还站着的那个没头的身体，脖颈之上，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须臾间，轰然倒地......

当场的所有人，全都傻了。王帅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光头和他的几个小弟也在愣了几秒之后，妈呀一声惨叫，转头就往他们的面包车上跑。他这边的面包车发动机一响，王帅哥好像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爬起来，窜进他的玛莎拉蒂，一脚油门也跑了。

老赵这边，对他们的离去完全不在意，似乎这一群人的生死，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所谓。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我。直到他走到距离我只有三四米远的时候，他把手一抬，那颗人头就像个破皮球一样，甩在了我的脚下，我看着那颗满面惊恐的头，看着脖颈伤口处还在殷殷留着的血，当即全身就是一个激灵。

我的确杀过鸡，杀过鱼，也因为嘴馋想喝王八汤，自己亲手杀过一只甲鱼。但血淋淋的人头，我只在电视里见过。而这人头真的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了......

而对面，老赵一声冷哼，才把我拉回现实，随即他说：

“无名，我找了你三世，始终找不到你。直到那天你在我店门前，用出你当日败我的那一剑，我才确信，我终于找到了你。今日，你可愿意在与我一战？”

说实话，老赵说的什么“一剑”，什么“天刀山庄”，又什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我听着跟天书差不多。更别说什么“与他一战”了。这和姓王的找人打我一顿不一样，打一顿撑死了住几天医院，吃几天病号饭。老赵这不知道是中邪了还是怎样，上来就一刀砍飞了一个人的脑袋。而且，还能在半空中把飞出去的脑袋给抓住。这种事儿，金庸老师写的各路大侠也就这个水准。我怎么和他打？更何况，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老赵头居然一菜刀就砍死一个大活人！

活生生的人啊！

难道在我住院期间，用菜刀杀人不犯法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