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日落西山,残阳似血。
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横尸以两人为中心围成一个圈,圈外闪着刺目白光的各式兵刃虎视眈眈。
玄杀的主人是一个蓝衫女子挽着个垂挂髻,肤如凝脂,唇若点樱,姣好的面容因为眼角一抹血迹退却了清纯可人反添了分妖媚。
“师哥,今生我们问心无愧,可奈何他人将我们逼至如此境地?”
玄鸣点头:“师妹,小心些。”
玄杀大笑出声:“竟有一天,被堂堂正道逼到如此,我们双玄也太被小看了吧,师哥!”
“杀吧,师哥,被动化主动,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玄杀横剑于胸只待一声,蓄势待发。
“再等等。”
“你二人作奸犯科,杀我正道如斯,还口出狂言,怕是我们冤枉了不是?”对面一鹤颜老人唤道。
“武当段杰段长老,我们的确是被冤枉了。”玄鸣开口,“那些人我们也正在调查,刚好线索到这断崖,没想到却被正道围堵至如此境地。想是各位英雄好汉愤懑魔道,便错认了人,动了手,我与师妹二人不得不反击。”
“哦?便手重如此,杀了我派弟子如此多?”
玄鸣顿了顿,才开口:“他们,有诈。”
“老头儿,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根本用的不是正道手段,你们那儿找的人,邪教?”玄杀喊道。
段长老手臂一挥:“一派胡言。”
同时,所有人皆前仆后继展开爪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哥,杀了那么多邪魔歪道我还是第一次杀正道呢!”
“小心些,能跑就跑。”
女子展颜一笑:“知道啦!”
话音刚落,双玄齐齐动身,足尖轻点纵身飞出,好似两支紧脱了弦的利箭。手中玄鸣玄杀更是一声嘶鸣一道红影划了出去,所到之处血溅十步。
玄鸣一边招呼一边急喊道:“难道各位不觉得事出蹊跷?为什么我师妹二人行侠仗义好多年,突然莫名其妙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铛…”玄鸣剑挡住一起杀招。
“如若不是这些兄弟硬下杀招无可奈何,我师妹二人也绝对不会下如此狠手!”一柄刀横插进来,玄鸣侧身略过,俯身一个下鞭腿,人倒了一路。
“无需狡辩!你们的所作所为皆为妖邪之道,还不束手就擒!”
玄杀侧头打下一个偷袭者,飞身一个剪刀腿,一声骨裂便被一脚踹开,回身道:“师哥别和他们多废话了,怕是早已经被魔道魇了眼耳…嗯哼…”
玄杀话半便是一声闷哼,玄鸣一脚踹翻挡路之人飞身而去便是一剑捅穿站在玄杀背后的人咽喉,拔剑之前,血未下一滴。
…好快。
根本看不清他何时出的招。
“师哥我无碍。”玄杀欲/拔/插/进蝴蝶骨半寸的匕首,被玄鸣挡住,“不急,有倒刺。”
又是一波来势汹汹,见对面始终不得劝,玄鸣无奈只得杀出一条血路逃走。横挡右刺,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直逼外围,只是此刻,身边的玄杀毫无预兆的向下倒去。
玄鸣连忙伸手搂住。
玄杀头靠玄鸣怀里,先前还红润的嘴唇现下却泛着诡异青光。
玄鸣眼神一霎狠戾,扫向众人,道:“淬毒?”
“还不束手就擒。”段长老双手后缚,正气凛然,“邪不胜正。”
“解药。”玄鸣握住玄杀的手冷然道。
“无情,无解。因无解,而无情。你不会不知道吧?如若当她要拔时,任了她,还不一定中毒。邪不胜正啊!”段长老笑了。
“邪不胜正!”
浩浩荡荡,漫山遍野,一声声“邪不胜正”回荡在这断崖之上,一如战时千军苍茫号角声。
“邪不胜正!”
……
玄鸣跪在地上搂着玄杀,只见他脖子胀粗青筋暴露,双眼通红:“啊啊啊啊啊啊!!!!!!我今日便要弑了这白道!!!”
衣领突然被揪住,玄鸣猛低头,只见玄杀颤巍巍抬头道:“师哥…无碍,他们人…人多,走吧。”
正待起身搏命,又被拉住:“师…哥…现在我没多少力气,你待…待我说完…咳咳”
玄杀嘴角溢出污血,玄鸣心一冷,长剑一声嘶鸣往地上一插,脚下整块磐石尽碎。
“…无情,我…知道。我…活不了了…师哥,你…师妹一生洒脱…也是你…你担待着…,你别为我…报仇,死了…便死了…”
“我…一生…无欲无求,只想与师哥…一起…伴你一生。奈何…天…天不遂人愿…师哥…你你以后一定要过的快乐…”
“以前…就想…就想退出江湖后…与师哥归隐,找个茅屋,绿柳,碧湖…一辈子…”
“我,心系你…林啸。”
软手拂过脸颊尚有温度,最后却无力下坠,玄鸣连忙握住她的手继续往脸上摩挲。
不自知,嘴里多了股咸涩,玄鸣才发现自己泪已流了满面。
刀光剑影铺天盖地,玄鸣咬着牙一手抱起玄杀,一手提着剑。他眸色暗沉里面仿佛酝酿了千万沉重的杀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作为孤儿的他有两个挚亲一个便是捡了他授予他武功的师父,剑痴——武没,第二个就是师妹张雨绮。
师父没遇见林啸之前,一直痴迷练剑,突破层层关卡领悟剑之巅峰。捡了林啸时才从剑里分了点心神养了个徒儿。
徒儿从小懂事,剑招也能举一反三,武没授予自己所有的知识,并把要点整理成册一切安排妥当了便又入了深山闭关悟剑。
林啸小时候辛苦,可也谨遵师父教诲,除了基本的生活需求外,每日必练剑,学习册子里新的东西。
三年后武没归来,丢给林啸一堆新书,又扔出来个丫头。
丫头古灵精怪,眼神活泼,大眼睛滴溜溜转。
武没道:“这是你师妹,张雨绮。”说完就离开了,这一走便是再也没有归期。
许是悟了大道,也许也是彻底忘了他俩。
断崖淡漠的风凌厉地吹打着玄鸣一颗已经沉静的心。
他冰冷的视线划过在场所有仿佛戴着面具一般虚假的面孔。
“我们双玄,从未做过江湖谣传之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在场的人,有下棋人,但我知大多仅是一颗小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棋子。”
“请大家自行斟酌。”
“一派胡言!”段杰戳着手中镶嵌着寒冰玉石的龙头拐。
林啸冷漠的视线扫向他,他竟觉得背脊蹿上一股凉意。
林啸一步一步向断崖走去,残阳给他脸廓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光芒,在场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有其它动作。
林啸的发带早不知在何处掉落,他墨发飞扬,如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怀抱里的姑娘,是如此恬静,只右手无力的向外耷拉着。
林啸站在断崖边,下边是悬崖峭壁千丈,涯底的风有些凉,他把她的双手都拢在怀里,就像是一个刚调皮捣蛋,玩累了蜷缩着正熟睡的小鬼。
“傻丫头。”
姑娘眼角滑下一道泪痕,像是在回应林啸的这声呼唤。
众人只见涯边那抹倾长的身影纵身一跃,消失在云雾之间。
最后一丝残阳隐没,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晦暗不明。
有人举起火把,照亮了段杰的身旁。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一晚,断崖无夜。
火把照亮涯顶谷底每个角落,这个人烟罕见之地在今夜像是正经历鼠潮一般涌入大量江湖人士。有白日参与绞杀的,也有什么都不知道听闻双煞被灭前来探查一二的……那夜如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