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仙药是虫卵。
虫卵孵化后,会牢牢吸附在人的丹田,纤细黏长的触手,蔓延在人体的奇经八脉。
修士是这批黏虫的培养皿。
他们给它提供养分。
而它反哺以超越常人的能力。
可……为什么修士们浑然不觉?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身体里有这些怪物?
知道,他们默许了这种共存……好恶心。
不知道,那就是黏虫操纵他们……同样让我无法接受。
我想,我得逃!
先保住性命,再逃!
本来,我只想一逃了之。
哪怕隐姓埋名。
可那一天,我听到了整个村的死讯。
父母在我年幼过世,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白鹤村的村民,在我眼里,和亲生父母也没甚两样。
所以,「白鹤村杀干净了吗」这句话——
令我震在当场。
我浑身都僵住了,躲在灌木丛后一动不敢动。
我清楚记得,这是来蓬莱山的第三个月。
我捏着新发的弟子令牌,兴冲冲地去找二师兄祁莫,想向他打听,山下最近的集镇,哪里酒最好喝。
趁机套出附近地形。
而此时,在我眼里,风流倜傥的二师兄祁莫,正轻笑着擦拭长剑。
慢条斯理道:「杀干净了,一个没留。包括管啸妻子和她那尚在腹里的孩子。」
祁莫「啧」了声:「一百多号人呢,累死我了,所以最后干脆用冰刺了。」
温厚的大师兄魏旻,则用一种我极为陌生的口吻冷漠道:「确定都死透了?」
祁莫斜睨了他一眼:「当然,我出手向来不留后患。」
他将滴血长剑擦干净,满意地佩回腰间。
笑嘻嘻地道:「可别让小彤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宝贝师弟恨我。他要是讨厌我,就没人陪我破禁偷喝酒啦。」
魏旻:「无事,先瞒着。等他筑基后,再告诉他。」
「是啊,等到那时候,他就理解我们了。修仙者不需要七情六欲,更不需要红尘软肋——唉,可惜师弟筑基太慢了,否则就是他自己亲手杀亲证道了。」
我牙齿都是颤抖的。
用力捂住嘴,不敢逸出声来。
可是惊慌和绝望的泪,还是不住地漫出眼眶。
脚步走远了。
我死死按着另一只手里,白玉令牌,指骨泛白。
上面的「蓬莱」二字,讽刺无比。
是修仙灵山吗?
为民***吗?
为何要杀死无辜的人?
管啸是村长,也是我的大伯伯,离去前笑呵呵地拉着我的手,说咱们村以后要出大人物了,还说他孩儿出生,是要央我这个「仙长」取名的。
那时,他幸福地注视妻子六个月的孕肚。
恐怕没想到会死在三个月后,他的孩子还没诞生。
他们——凭什么要被你们杀死?!
凭什么说,是替我杀死的?!
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荒谬可笑——
而且。
等到筑基期,我就理解他们了?
这是何意?
一丝凉意爬上我的背脊。
似乎「筑基」意味着,我会变成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和认同的怪物。
我松开捂着嘴的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我永远也不可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