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刚要继续说下里,我娘却一掌劈在面前的桌几上:「姜南,你别说了!你为了保别人家的孩子,扔下至亲不管不顾,你可知我们这些年是如何过的?」
我爹乃家中独子,当年假死做的太真,全家毫无怀疑,即使没有尸身,也做了衣冠冢,风光大葬。
文丞相曾怀疑我爹突然去世与皇嫡长子失踪有关。在他死后对我家是百般刁难折辱,意欲炸出背后实情,无奈一直未果。
过了几年,才慢慢淡出怀疑。可我家状况已远不及当初,外祖母家怕受牵连,早早便与我娘断了关系,划清界限。
我娘只能靠变卖嫁妆,上下打点,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就是如此潦草,我娘仍对祖母恭敬孝顺。
送走祖母后,我娘终于遣散家仆,变卖家产,到郊外买了一处小屋,带着我来此生活。
这些年,我娘从手不沾水的官家主母,变成了如今能熟练操持家室,护我周全的悍妇。
可不管再苦再难,我娘始终敬我爹,爱我爹。
她经常面带羞涩的给我讲爹爹如何英雄,如何帅气。
我爹的牌位永远摆在家里的主位,常年水果糕点供奉,早中晚三炷香从不间断。
可如今,我爹竟然活了,这让我娘如何不恼,不怒,不失望?
「你以为你保了皇子,就是大义?我就得理解你,原谅你?我没那么深明大义,我管你是为了谁,你抛妻弃女弃母就是事实,就是不对!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我娘少有如此激动和认真的时候。
我又想起这么多年,我娘实属不易,一时竟不知如何劝慰。
我爹低头坐着,听着我娘的话,眼圈泛红,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呜咽。
「我知你这些年不易。阿禾,你受苦了!我姜南对得起天地,却对不起夫人,对不起母亲和婉婉!」
「只是当时那孩儿尚小,又正好被我碰到。如若我不救他,他必死无疑。」
「阿禾,我当时也曾犹豫良久。我宁可碰不到那孩儿,也从不求现在的这些富贵封赏。我只要陪在你身边,侍奉母亲,养育婉婉,哪怕简屋漏室,粗茶淡饭。」
我娘眼圈也红了起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日无西边升,更无东边落。时间绝无往回走的道理。」
我也泪眼蒙蒙,既心疼我娘,也理解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