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柳家回来时,柳拂缇特地让蕊心等着养母冯氏回来,让她以有事相商的理由把养母带来侯府,不想蕊心这丫头竟把大哥柳逾尘给拖来了。
柳逾尘不顾陆宥林诧异的目光,抓着他的胳膊,将他甩去一边,又不失礼节地微微拱手:“这侯府好歹也是勋爵人家,侯爷当着外室的面,对主母动手,恐怕不妥吧。”
“哥哥……”柳拂缇轻唤了一声,柳逾尘颔首,顺势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不等陆宥林辩驳,柳逾尘便铺正衣摆,缓缓落座:“当初若非我小妹大义替嫁,陆柳两家指不定要遭受多少非议。那日迎亲时,侯爷信誓旦旦地对我称,只要拂缇愿嫁,平了这场风波,定会善待家妹,这才几年的功夫,侯爷竟全忘了?”
柳逾尘修长的双手自然地垂在梨木扶椅两次,语气平静利落,显得格外端方清贵。
柳莺莺心虚地看着柳逾尘,颤颤巍巍试探:“哥哥,你怎么来了?”
柳逾尘睨了她一眼,面色很不好看:“我这小妹是个没主见的,我若不来,只怕她要叫人平白给欺负了。”
柳拂缇闻言,有些意外地偷偷看向柳逾尘半张清俊的侧脸,他素来清冷话少,也很少有今日这般咄咄逼人。
陆宥林不傻,岂能听不出柳逾尘的讥讽,奈何柳家的生意大半在柳逾尘手里,纵使他再不满,也得忍着,最多不过是尴尬地咳了咳:“大公子,此乃我相府家事,只怕……”
“放心,我对你的家事没兴趣。”柳逾尘懒得听他说话,抬手打断道,“家母害了风寒,不宜出门,特叫我来传个话,柳莺莺当年逃婚险些牵累全家,如今又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若她执意如此,我柳家从此便和柳莺莺断绝关系,只有柳拂缇一个女儿。”
“哥哥?你……你说什么?”柳莺莺一听这话,彻底急了,红着眼哭道,“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才是阿娘的亲女儿!”
柳拂缇没听全旁的,只听到阿娘病了,便忙问道:“阿娘怎么了?”
柳逾尘看了柳拂缇一眼,目光带着暗示:“不用担心,休养几日便好。”
柳拂缇怔了下,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怪不得一早阿娘出门时还好好的,怎就染了风寒?仔细一想,估摸是柳逾尘一得到消息,怕阿娘知道真的气病了,这才独自前来。
柳拂缇松了口气,会意的配合柳逾尘:“一宅没有二母的道理,莫说是勋贵显赫,就是咱们商贾人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侯爷若执意另娶,我也不拦着,只管签了那和离书,从此我们两家一拍两散,再无瓜葛,哥哥觉得如何?”
柳逾尘的眸光闪了闪,仿佛她终于开窍了一般,自是赞成点头:“如此甚好。”
这下,陆宥林傻眼了,柳家是盛京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每年光税收上缴便是几十万两雪花银,别说是他侯府,就是那王府,也是要谈几分交情的,若当真闹掰了,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蕊心,你去拿笔墨印泥,让侯爷写了和离书来。”
陆宥林琢磨的功夫,柳逾尘已经等烦了,一边吩咐蕊心,一边提着衣摆起身,侧目对柳拂缇柔声道:“拂缇,去收拾东西,跟哥哥回家。”
“不能和离!”
柳拂缇还没说什么,在外偷听墙角的陆家老太太倒是不干了,急慌慌地提着拄杖进门,拦在她跟前:“拂缇啊,你可不能走啊,这侯府不能没有你啊!”
柳拂缇老太太一脸虚伪,火气暗生,她早就知道陆宥林与柳莺莺私会,非但不阻止,还催着陆宥林把有孕的柳莺莺收房,前世她便两人商议好,等着自己闹开,她好假装公允的出来说话,再以主母失德善妒为理由,逼着自己妥协。
哪成想事出突然,叫她一下子舍了柳家这个钱袋子,她怎么肯?
眼瞧着老太太临阵反水,柳莺莺被气的差点呕血,拉着老太太直跺脚:“老夫人,您不是说好的……”
“闭嘴!我说什么了?”老太太甩开柳莺莺,故作不知情,拿出一贯假公正的样子申斥,“你当年逃婚的事,我还没与你作罢,要不是看在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以为我不同你算账?”
老太太背着柳拂缇,一个劲儿向柳莺莺使眼色,柳莺莺这才闭嘴。
转眼,老太太又看向柳拂缇,小心翼翼试探道:“拂缇啊……”
她的那套说辞,柳拂缇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她想做这个和事佬,老好人,可惜,自己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不等老太太开口,柳拂缇便叹了口气,满面为难:“母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和离不是小事,关乎陆柳两家的颜面,可事已至此,再闹下去唯恐整个盛京都知道了,我也是为了侯府的脸面着想,母亲若不愿和离,眼下就只有一个法子,只看侯爷和姐姐肯不肯了。”
柳拂缇目光扫过柳莺莺和陆宥林两人,一字一句道:“既然侯爷多年不曾纳妾,又无子嗣,给后院添位妾室,也是理所当然,自不会有人说什么,旁人也不会过多询问一个妾室的身份。姐姐入了府,只管好生安养便是。母亲,您给拿个主意吧。”
柳莺莺一听,顿时急了,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外掉:“宥林,妹妹既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你知道我不为什么名分,只是怕委屈了孩子……”
“母亲……”
陆宥林陆宥林心疼的赶紧给柳莺莺擦着眼泪,抬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老太太噎了回去,小声劝解道:“她大了肚子,再不进府得惹多少闲话!眼下既不用和离,她也能进门,你还犹豫个什么!”
“宥林,这侯府的妾,总是比外面强的,那柳家的在这坐着,有什么,先进了府再说!”
为了自家孙儿,老太太也顾不上柳莺莺什么名分,不等陆宥林拿定注意,便把柳莺莺扯了过来:“主母既点了头,你愣着做什么,快给主母奉茶吧。”
晌午,艳阳高晃,春日初晴,颇有拨云见日之势头。
亮晃晃的光从外面打进来,照在端坐正堂的柳拂缇脸上,晦暗不明。
柳拂缇看着心不甘情不愿跪在自己跟前的柳莺莺,抿了口茶,将她扶了起来,无奈地称:“姐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侯府和我们柳家的颜面,你别怪我。入了这侯府,姐姐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