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一巴掌狠狠地抽在许明月的脸上,想问问她,我究竟有哪些对不住她。
许明月是陆府的远房表亲,却一直寄住陆府,常常遭人非议。
我嫁进陆府后,以陆府当家主母的身份,力排众议,给足她这个表**脸面。
在生活上,她的规格更是按照府中**的标准进行。
前世,我发现许明月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更是直接请夫子教习她。
在她多次想放弃时,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她,腹有诗书气自华。
仅仅五年,她就从一窍不通的文盲,成为汴京城数一数二的大才女!
我尽心尽力培养她,可最后,她成了不流外人田的肥水。
我应该恨许明月的。
恨她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我汲汲营营,呕心沥血都没得到的一切,恨她在我尸骨未寒时,就按捺不住寂寞,和陆星尘私相授受。
可是,前世在她人面前,许明月从未否认过我的付出。
最后,若不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我就会葬身于狗腹之中。
剪不断理还乱。
前世我的悲惨下场,不是她造成的,却又和她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恨也不是。
嫉妒也不是。
我抬起的手,终究没落在许明月的脸上。
看她小脸瞬间苍白,杏眸水雾雾的,如同森林中的小鹿,单纯又惹人怜见的模样,我心中滋味更是难言。
罢了。
既然重来一回,再纠结前世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倒不如按照心中想法,大胆往前,做回自己。
“嫂嫂?”许明月有些无措地绞动双手,不安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若是以往,我必然要训斥她不懂规矩,但这次,我只字不提我刚抬起的手,淡淡开口:“没。”
许明月也没多想,很快恢复平日的娇俏模样。
她上前,亲热…地抱着我的胳膊,扬起明媚的小脸,声音娇软清甜:“那,嫂嫂,我能不能不学这些东西了啊。”
“夫子他们都说,我学的时间太晚了,要继续往下学,需要耗费很多银钱的,我不想增加陆府的负担……”
“好,我会派人同夫子说明,明日不用再往陆府来。”我抽回自己的手,很平静的做出回答。
从今往后,我不会刻意针对许明月,也不会再如以前一样多管闲事。
一年后,许明月就会凭借她的‘才能’,在满是皇亲贵胄的汴京城中,崭露头角,会在那时,彻底顶替我曾经拥有的才女之名。
到那个时候,所有应该和我亲近的人,都会像飞蛾扑火,围绕着许明月,发挥他们的余热。
就连我的夫君陆星尘,也会时常因为许明月的才华而神魂颠倒,从而彻底在心里,埋下爱情的种子。
前世的我,在得知这一切后,我不甘愿就这般,疯狂地和陆星尘闹,但最终,把陆星尘推得更远。
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来,但是,我不会再像前世一样,为了证明陆星尘爱我,而疯狂得像个傻子。
许明月是陆星尘的天命真女,就连上苍都站在她那一边,我又何必蜉蝣撼树,多此一举呢!
“嫂嫂……”许明月愕然地看着我,话语卡在喉咙里,一时之间显得有几分无措,“你,你怎么,就这样同意了?”
以往每一次,她说不想学这些东西时,我会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劝着她,再劝不动,就会厉声斥责。
只要能让许明月学到真正实际的东西,我不介意自己成为严厉的长嫂,但这次,我的回应截然相反。
许明月震惊的同时,眼中带着些茫然,似是被这样的反转打了一个真正的措手不及,人都是懵的。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淡淡地扫了一眼许明月,神情格外平静,“如你所愿,你应该高兴。”
话语落下,我不再理会一脸茫然错愕的许明月,转身就走,神情中带着一抹轻松。
不可否认的是,许明月很活力很朝气,性格也很讨喜,说话时小嘴跟抹了蜂蜜一样。
扪心自问,如果我是男的,极限二选一时,我会选择自己,还是许明月呢?
我想,只能是许明月。
这般死气沉沉的我,说实话,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我不需要招别人的喜欢,但我得学会自己爱自己。
回到景和堂时,扶桑正匆忙往外走,看到我时,匆忙扶着我往里走。
直至我喝上补汤,她才松一口气。
扶桑站在我面前,一脸欣慰,但很快,有些欲言又止:“主子,明日张府的赏花宴,您要过去参加吗?”
“陈府夫人也在邀请行列中,很有可能会过去……”
陈府夫人苏轻叶,兵部尚书的嫡次女,也是我的闺中密友。
曾经的我们情同姊妹,好得像是穿同一条裙子长大的。
自从我认识陆星尘以后,逐渐疏远,到最终,形同陌路。
扶桑之所以这般问,是因为前不久我单方面和苏轻叶决裂。
当时我把话说得格外绝情,没有一点挽回余地:只要有她苏轻叶的地方,我绝不踏足。
“去。”
回过神,我吐出一口浊气,很是坚定:“这样,你把我成亲前,轻叶送的那一身衣裳,给我找出来。”
“明天我就穿那身过去。”
扶桑一脸震惊:“主子……”
“按我说的做。”
比起被怀疑,我更担心的,是真的失去苏轻叶这个好友。
我要挽回这段自小的情谊,要告诉她,男人,尤其是陆星尘,再也不能阻挡我走向更好的自己。
苏轻叶送的是一套朱红色的衣裙。
上面是一件竹青绿的短襦,配上一件红色长裙,看起来鲜艳又美丽。
最重要的,是它的长裙弧度,设计得格外巧妙,能够很清楚地显露出穿着之人的窈窕身材。
苏轻叶送我时,是定身量制而成,格外的合身,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出我完美的腰线,有致的身材。
我和陆星尘在一起后,陆星尘都没碰过我,我只得大胆地穿着这一身衣裳,出现在陆星尘的面前。
没曾想,陆星尘连看都没看一眼,直言伤风败俗,拂袖而去。
从那之后,我的藩衣柜内都是清一色的棕黑色,或者黛绿,看起来就分外沉闷,穿起来也显得老练。
但,陆星尘喜欢。
确切点说,在陆星尘的心里,我就只配过这样沉闷得没有一点起色的人生。
一年前量身定制的衣裙,一年后再次穿上,却显得很是空阔,尤其是腰身的位置,竟撑不出腰线。
所幸的是,面前的柔…软并没有缩水,很是挺翘,衬得我的身段格外的窈窕有致。
我看着镜面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一扬,侧眸看向一边的扶桑,温声吩咐:“扶桑,你给豆蔻递个信。”
“让她下晌带着如今市面上卖得不错的布料颜色,还有相应的设计到府上来一趟,我要做新衣裳。”
“另外,有她觉得不错的成衣,也带府上来,我选一选,暂时先穿着。”
纵然有了补汤一事,但扶桑仍旧震惊得不行。
毕竟我嫁入陆府一年,除了一开始,将服饰换成暗沉的颜色外,再也没添置过任何的衣裳。
现如今主动要换回真正适龄的服饰,扶桑反应过来,就再次迅速转身离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申时末,夕阳的光辉从天际洒落,落在山川河流之中,洒在景和堂的房门前,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我坐在罗汉榻上,静心地烹茶,岁月静好的宁和在房间中流淌。
下一息。
房门被从外推开。
颀长身影从外而进。
他满脸怒气,三两步走到我的面前,冲着我,恶狠狠地扬起手。
“陆星尘,你要动手打女人?”我眉心轻拧,冷冷呵斥,“你真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