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刑罚堂依旧灯火通明。
不远处的刑架上挂着一位大约十五出头的女子,汩汩鲜血缓缓从被鞭子抽破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的一袭白衣她全身无力地耷拉在刑架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凌乱地头发散在脸上,整个人看不到一点生气,就跟死了一样。
一位男人用鞭子拍了拍她的脸,脸色阴沉道:“别装死。”
“你到底把眠眠藏到哪去了?!平时无理取闹就算了,今日可是眠眠的拜师大典,你竟就这么恨她!”
见面前的少女没有动静,他气的吹胡子瞪眼,将一鞭子狠狠打在她身上,本就没有一处好肉的女人大部分皮肤瞬间炸开了,露出血淋淋一片。这一鞭子仿佛能让人还阳一般,少女瞬间就睁开了眼,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渐渐的,她开始回神,用余光扫视了一番周围。
一片漆黑的暗室,周围摆满了刑具,这是刑罚堂的暗室。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早死了吗?“问你话呢?!”面前男人打断了她沉思。
这声音让姜挽锦全身颤栗,自己被万剑穿心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蚀骨般的疼痛让他灵力尽失,身体残败不堪,最后拖着这样一幅身子在漫天雪地里一寸一寸跪走到这男人面前,只求他能看在父女情分上留自己一条性命。
却不料死在他的最后一剑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嘴里喃喃道:“父亲,女儿。”冤枉。
前世姜挽锦的父母年幼相识,青梅竹马,最后合力创办了无极宗,本是一段佳话。然而好景不长,在生下姜挽锦时,她母亲竟撒手人寰了,整个无极宗的医修竟无一人可救。
从此父亲姜鹤安对这个小女儿总是不亲近的,甚至是充满恨意的。“女儿不知父亲在说什么。”她有气无力地说道。
姜挽锦很快明白这是什么状况,身上的剧烈的疼痛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她重生了。
看着面前严刑拷打自己的父亲,姜挽锦浑身疼的没忍住流下泪来,但随即转悲为喜,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
想必是苍天都看不惯这家人了,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上一世她知道因为母亲,父亲对自己是没有爱意的,所以她才发了疯一般做好宗内事务,为了让父亲在各位宗主面前有颜面,她日日艰苦训练,却奈何十三岁后她便无所长进,由原来的天之骄子一夜间坠为资质平平的平庸之辈。
在尊重长辈上,姜挽锦做到了极致,对自己的两个哥哥从来是没有过不尊的行为。虽然父亲不喜欢她,但好在她的两位哥哥对她都是极好的,永远宠着她,爱着她。
他们说她是唯一的妹妹。
然而这一暮暮就跟笑话一样,姜挽锦难以平息自己对这一家人的恨意。父亲的养育之恩,哥哥们的宠爱,竹马的情愫,这一件件一桩桩,都在沈雨眠拜入无极宗内后全变了!
想到这里,姜挽锦的内心痛的滴血,心如刀割。好在现在无所谓了,自己都死过一次了,死于所有人的剑下,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亲情也好,友情也罢,姜挽锦死在他们所有人剑下,自此便是一笔勾销了,她谁也不欠!姜鹤安眯着眼看着刑架上的女儿,眼里透露出狠厉:“姜挽锦,你最好如实招来,你到底把眠眠藏在哪里去了!不然别逼我真的杀了你。”
呵,上一世也是这样,姜鹤安为了他的小徒弟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拜师礼,就在大家纷纷观望之时,这场拜师礼最重要的角色——沈雨眠在拜师大会上失踪了,因此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姜挽锦身上。
因为大家都知道姜挽锦很讨厌沈雨眠,并且她拜入的是无极宗宗主门下,而姜挽锦则是因为有宗主亡妻最后的嘱托,不得不亲自教导。
而沈雨眠不一样,她是宗主亲选,姜鹤安对她也从不吝啬夸奖,总是说雨眠天资聪颖,有他当年的风范。
而这是姜挽锦穷极一生都没能实现的,所以他们便认定是姜挽锦嫉妒她,藏起了她,甚至杀了她。
只为了让她不能成为宗主的弟子。
看着面前的父亲,姜挽锦只觉得恶心的想吐,为了一个外人,亲手刺死了自己的女儿。
若他是为了苍生,姜挽锦倒敬他三份薄面。
呵呵,可笑的很啊。
姜挽锦强撑着身子,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亲生父亲,一字一句吐露道:“父亲,你暂时还不会杀我的,起码在找到她之前不会,毕竟你也就只能逼问我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一边拍打着门,一边激动着吼着:“爹!爹!小师妹找到了!!小师妹自己回来了!”闻言,姜挽锦死死盯着面前的父亲,只见他明显松了口气,把手中的鞭子扔到一旁,做了个手势把密室的门打开了。
“说,怎么回事。”姜鹤安恢复了他那一副正颜厉色的模样,但仔细观察依旧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庆幸。
进来的人身着白色长袍,腰间扎条宝绿色条纹腰带,黑发用着镶着绿宝石的金冠束起,身体修长,整个人都透露着生机与活力。
来人是姜鹤安的次子姜暮。作为姜挽锦的二哥,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在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姜挽锦,兴高采烈地冲着姜鹤安道:“是这样的,小师妹是从后山回来的,小师妹心思敏感,她担心自己拜入师门会让爹和挽锦之间生出隔阂,很是惶恐,于是在拜师大会前两个时辰去后山想要散散心。”
“却不料在后山遇到一只灵兽,据说那灵兽不像是从百兽园跑出去的,小师妹感到好奇,却不料因此惹恼了灵兽,在后山与那灵兽大打一架,而小师妹却因为没有佩剑而差点被灵兽所伤。”
“因此,便在后山晕了数天,但醒来就赶紧回来了,还望爹不要怪罪小师妹。”
“毕竟她也是担心您和挽锦之间的关系会愈加破裂。”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姜暮这才看了一眼在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姜挽锦。
姜挽锦的目光也停留在他脸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