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又行了几十里,天色便彻底黑下来了。
原本正身跨坐在马鞍上的沈长乐,在马的颠簸下,也有些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困的,还是被颠晕了。
摇摇晃晃地靠在了江辞安的怀里。
脑袋倚靠在他颌下,发香扑鼻,叫人……浮想联翩。
他叫了她两次。
叫醒过不多时,又睡着了。
让他心下感叹……
这年轻人的睡眠质量就是好!
不过也能看出,她是真的放心他啊!
江辞安不再叫她,搂着她减缓了速度。
这样又行了几十里,眼见就要进山了。
他发现她直打哆嗦。
抬头算了下路程……
照这个速度走下去,进山后至少还得再走一个时辰。
他沉吟片刻,招呼祝九行:
“老九,弄辆马车来。”
祝九行打马上前,看见靠在他怀里酣睡的沈长乐。
欢快地应了一声。
“得嘞!”
正要打马离去,同行的王大明忍不住抱怨道:
“二当家的,这眼瞅着就要进山了,找马车干啥啊!
一来一回,到寨子都要亮天了!”
祝九行与他擦马而过,伸出手与之碰拳。
揶揄地笑着歪了歪脑袋,瞥向江辞安怀里的沈长乐。
王大明是个有勇无谋的,看不懂祝九行的眼色。
却也看出二当家要马车,是为了他怀里的女人。
不解道:
“二当家的,你以前绑人的时候,不都直接手脚一绑,往马上一挂就完了吗?
这今天不绑也就算了,咋还给她找马车呢?”
祝九行闻言,噗嗤一声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二当家这是要铁树开花了!”
“那再铁树开花,铁树结果的,她不也就是绑回来的肉票吗?还当娘娘一样供着啊!”
江辞安沉眸斥责:
“胡说什么?快去!”
又对不甚理解的王大明解释着:
“这女子身份尊贵,若是受凉,对面赎人时不好交代。”
见二当家如此。
王大明再有不满,也不敢多说。
只拍了下祝九行的马**。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
“要不是你拦着我,这会儿老子都回来了!赶紧让路!”
祝九行与他在马上捶了几下。
正要催马,又听到被吵醒的沈长乐唤他。
“九行,我知道你们向来劫富济贫。
但周边都是村落,没什么富人居住。
我身上还有些银子,你拿去**车吧,不要抢!”
一听沈长乐这样叫他。
祝九行不掩欣喜。
煽动大伙起哄道:
“我天?仙子妹妹叫我九行啊,兄弟们,你们听见没有?
娘啊!我出息了!仙子妹妹叫我九行,还要主动给我钱花!”
嗯?
沈长乐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记得前世在山寨里时,祝九行是江辞安最好的兄弟。
她不应该记错名字的呀!
便红着脸,歪首问道:
“你,你不是叫祝九行吗?”
祝九行勒住原地转圈的马。
连忙点头。
“是是是!我就是没想到,仙子妹妹竟然打听了我的名字,这可真是让我感动死了……”
他作势抹泪。
又引得身后几个山匪一阵哄笑。
“九行,你可以啊!”
“掏上了啊,九行~”
“是啊,九行哥哥~~~”
他们原本都叫他老九的,这下都改口叫他九行了。
沈长乐被他们闹得小脸通红。
眼睛也雾蒙蒙的,不知所措。
忽闻江辞安一声暴呵:
“快去!!”
众人全都安静了……
沈长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知道被解围了,刚想回首向他道谢。
就被他暗含怒意的沉声呵斥打断了:
“江辞安……”
“下去!”
沈长乐还不知他为何生气。
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肉眼可见地慌了。
“江辞安,你怎么……”
“我让你下去!!”
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冰冷的眼神像一根根寒针,刺进她的心脏。
让她一阵心痛,随之遍体生寒。
她有些害怕,想弄清楚他突然生气的原因,哄一哄他。
却被他夹着腰腹,放到了马下。
看着他打马离开。
她很是不解。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她怎么惹到他了?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还藏有银子?
可这也不能怪她啊!
是他的人没搜干净,又不是她有意藏的!
而且,这点小事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等下!
是不是因为……她刚刚给祝九行银子?
让他去**马车,而不是抢,这让他觉得受到了侮辱?
嗯……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毕竟祝九行是他的手下,她不该越过他,直接和祝九行说这种话的。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叹了一声。
算了,等下再和他解释吧!
靠着树干,兀自坐了下来。
远离山匪们围着的火堆。
抱着膝盖,捡了个小木棍。
低着头委屈巴巴地写写画画。
她是如何都不会想到……
今生才相识一天的江辞安,就会吃醋到一个人去生气打闷拳!
江辞安连着打裂了几棵树,方才消火。
拳头上血迹斑斑。
心里边还是憋闷。
他还以为她只是对他亲近!
没想到……
叫他一口一个江辞安!
连名带姓!
叫别的男人,就叫“九行”?
是不是如果今日骑马带她的人是老九,她就会抱他?
倚在他怀里睡觉了?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一脚踢在了树上!
早已被他捶裂的大树,再经不起这结结实实的一脚。
轰地一声倒下了。
另一边的山匪听闻响动,还以为是二当家遭到了袭击!
纷纷上马,冲了过去。
沈长乐也很担忧,起身扶着树干张望。
王大明抽出腰刀,护着她不住地后退。
直退到火堆旁。
众人才簇拥着江辞安回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打来的野鸡扔到火堆边。
兀自坐下。
并不搭理攥着裙子,紧张观望的沈长乐。
接过弟兄递过来的干硬白馍,大口撕咬。
宣泄怒意。
白馍沾染了血迹。
弟兄们都想问问他是怎么受的伤。
可一见他脸色黑如锅底,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只有沈长乐不怕他。
她知道他总是一身伤,向来不愿意看医……
恰好前世后期的她,为了在陆明朝手里活下去,和军医学了些药理。
她看到山林边就有止血的草药。
摘下来,小心翼翼地用石头捣碎。
江辞安余光瞥见。
心里有所猜测。
还是有意忽视。
直到沈长乐捧着捣好的药草,走到他身边。
一言不发地托起他的手……
他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却还是冷脸甩开。
“别乱动!”
被沈长乐奶凶奶凶地吼了。
还用力地拉住他流血的手。
他反倒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看呆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的弟兄们。
然而,看到赶着马车回来的祝九行,他又沉了脸色。
想起她那样亲昵地叫他!
江辞安夺回被包扎到一半的拳头。
粗鲁地用牙叼着系好。
转过身去,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