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伞的陆沉枭脚步一顿。

众人以为他会转身说些什么时，他却再次抬步，留给众人决绝无情的背影。

这天过后，任何关于陈肃霜的死因、婚变的新闻都被压下。

不难猜测这背后之人就是陆沉枭。

可逝者已逝，就算堵得住悠悠众口，夜半扪心自问时又能安心吗？

陆沉枭再次从梦中惊醒。

距离发现陈肃霜死去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陆沉枭几乎噩梦不断，只要合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陈肃霜。

死去和活着的陈肃霜。

可无论他怎么和她说话，梦中的她都缄默不言。

因为太平山顶的房子暂时被封锁，那天特助小刘送他回的是大浪湾道的大平层。

此刻噩梦惊醒，陆沉枭没有开灯。

128楼的高层，只有惨淡月光斜斜映照。

他回忆着刚刚梦中的一切，心口闷得发痛。

“为什么不说话呢？肃霜。”他喃喃自语。

他忽然想起跨年夜之前，那时他已经很久不回家了，就算回家也是满身酒气。

陈肃霜就是那个时候对自己失望的吧。8

不，应该在更早之前。

从南非回来的那次，陈肃霜忽然低落地问他能否陪她一起回去。

他以工作推脱，实际是陪赵青去了芬兰。

她已经痛苦得那么明显了。

为什么没看出来呢？陆沉枭扪心自问。

“啪嗒。”灯被打开。

陆沉枭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和太平山顶完全不一样的一套房子。

装修是极简的黑白灰，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人气。

“枭哥，以后我们的家，我想要美式田园风，不，我要法式复古。”

廉价出租房里，陈肃霜伏在床上翘着腿，一页一页翻着房屋设计杂志。

“以后我买房子，你想装所有风格都行，一个房间一个风格怎么样？”

陆沉枭把二手市场淘来的空调打开，捉住陈肃霜莹白的小腿。

她就在他掌心下笑起来。

他也抿着唇笑，细心地给她腿上的蚊子包涂抹青草膏。

“那样好奇怪。”她又伏在他膝头，眼睛里是他的倒影。

“只要你开心，什么都不奇怪。”他低下头，很郑重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后来他买下太平山顶的豪宅，和她一点一点地装修。

那才变成了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在短短一年就变了？他怪她的冷落，怪她的了无生气。

没怪过自己。

一时鬼迷心窍、贪图新鲜感，一时自以为是的厌倦、不爱。

陆沉枭打开手机相册，静静看着那张在温哥华拍的雪人出神。

陈肃霜明明说了那么多次想要看雪，又是为什么没去呢？

什么时候他只爱她，不再理会她灵魂的出口？

手指一滑，陆沉枭翻到更早之前拍的一张日出海平面。

是要分享给陈肃霜的。

一张又一张，火红的枫叶，难吃的西餐，受伤的小鸟……

原来他曾经在那么多个时刻想要和陈肃霜分享。

可不会再有机会了。

屏幕闪烁起来，是张禾。

陆沉枭滑动接听，张禾疲倦的声音清晰传进他耳朵。

“陆先生，杀死肃霜的凶手找到了。”